他们和陈岸擦肩而过。
年轻老师的步伐微微迟滞,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低下头,匆匆跟着同事走了。
陈岸的笑容僵在嘴角。
片刻后,扯出一个嘲讽而了然的笑,又恢复了漠然的表情。
老师们接二连三下班了,教学楼恢复了肃静冷清。
周营始终不见踪影。
陈岸在走廊上呆呆站着,像一颗流血的树。
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觉得冷。晚风窜进他被撕烂的T恤和裤子,九月夏日的天,冷得他牙齿打颤。
没有人会来接他,他早就知道的。今天是陈青溪钢琴比赛的日子,陈泉和刘蔚现在肯定在台下为她鼓掌喝彩。
他也并不是因为惧怕周营才傻乎乎在这里站着,只是觉得,这样流血然后死掉好像也不错。
他今天流汗,流血,唯独没有流泪。
爱哭的人都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尽情挥霍恃宠而骄的权利,他们知道自己哭泣会有人着急心疼,才会乐此不疲。
而对于早早失去了期待的人而言,哭泣是最没用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心疼他的人,此刻躺在重症病房里,依靠呼吸面罩,艰难求生。
他换了个姿势,舌尖顶了顶肿胀的面颊,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陈岸?”
说话的男人有一张娃娃脸,皮肤白净,胡须剃得很干净,下巴看不到一丝青茬。
他的数学老师,郁丹青。
郁丹青身旁还站着一个十分漂亮的男孩子,眉眼如画,神情里透着股慵懒冷淡,是他的儿子。
陈岸依稀记得他叫郁风晚,也在立藤读书,比他高一届,有时放学早了会来班上等父亲下班,每次都会在班上引起一阵骚动。
白皙,优雅,漂亮,清冷,还是芭蕾舞社团的风云人物。
据说前两年立藤拍招生宣传片,校长特地请了某国内大导演来拍,导演碰见在市买牛肉干的郁风晚,惊为天人,极力邀请他去拍电影,最后被郁丹青婉言谢绝了。
陈岸对男人的漂亮与否没什么概念,他人生的前十五年在小城镇度过,男孩们只会讨论女孩的脸蛋和罩杯,互相比较生殖器大小和交过多少女朋友。
郁丹青下午去别的学校交流了,这会儿才回学校,吃惊地看着他:“怎么这副模样?和人打架了?”
陈岸闭着嘴不说话。
“看来是个小哑巴,”
郁风晚懒懒道,“算啦,让他继续在这儿待着,明早过来收尸。”
郁丹青不赞成地道:“小晚,不许胡说。”
郁风晚耸耸肩,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无论怎么问,陈岸就是不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