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拢起眉梢轻嗤一声,“若是教主将身侧的暗卫都撤去,怕是这句话可信度会高些。”
晏楚闻言竟是抚掌笑出声来,“天下第一果真不凡,在下早就想要讨教讨教沈道长的鹤翎剑,只不过当初立场不同,也未曾在沈道长剑下走下几回。”
语罢晏楚腰间龙泉剑便是一阵嗡动出鞘,随着一身清响便落在手间,他笑说,“倘若沈道长与我过个十剑,我定然会放你们二位离去。”
江寒闻言一股怒火便从心底骤然冒起,拦剑于沈长楼身前,冷笑道:“你这分明是趁人之危行小人之举!倘若你敢上前半步,休怪我不客气。”
“江小将军怕是将本座想得太阴险了。”
晏楚只是笑,“我自然知道沈道长隐疾又犯此时气血不稳,我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倘若沈道长能与我手下走过十招,我定然说话算话”
“你!!”
“莫要多言。”
沈长楼眼底冰冷,出言打断了江寒,“拔剑吧。”
第5章余罪其五
“长楼!他分明是……”
江寒骤然眼底泛红,不甘心地喊出口,却被沈长楼轻飘飘一眼噤了声,委屈地冷静了许久才让自己不再莽撞。
“沈道长当真是爽快人。”
晏楚漆黑的眼中浅薄浮着戏谑,压抑住近乎刻薄的森冷目光,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眸。
他漫不经心地想,沈长楼修炼的归云剑法一贯被江湖人称为诡谲,千军万马中夺一人头也不在话下,如今天下第一便是已经到达入臻的境界,便连武林盟也要忌惮一两分。
可这江湖之人又有谁知道?这剑法本就是不圆满的,以至于让那天下第一都落了隐疾,走火入魔一头华,倘若他弃了那把剑,岂不是只有任人摧残折辱的命?
想到这里晏楚眸色卷过暗沉的颜色,却又不把这一切当一回事,依旧表面功夫做到了极致,温润有礼地笑着,宛若俗世儒生。
沈长楼却眸色一沉,突然感觉到了不安,一阵颤栗传遍右臂,对面突如其来传来的杀意,他下意识地迎剑。
两把剑猛然碰撞在一起,出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沈长楼天生擅于剑法变势,臂力却要比寻常人都弱些,并不占优势,两指间虎口被震得一痛,右臂都隐约作麻。
晏楚出剑度太快了,太出乎意料了,近乎都没给对面人时间反应,倘若不是沈长楼久战身体防御已成惯性,怕是这一剑即便侥幸躲开也讨不了好。
两把剑摩挲着出刺耳的声音,又是“铛”
得一声分开有劈下,晏楚出剑极为狠辣,剑势一转便要攻下盘,沈长楼侧身一并将剑递出,刀刃贴着沈长楼腰间划去,在黛蓝道袍上撕开一道口子。
而此刻鹤翎剑也恰好递入晏楚脖颈,他避无可避,只能后仰下腰避开这一剑,但刀锋仍是在脖颈割开一份薄薄的血皮。
猩红的血溢出晏楚脖颈,他呼吸骤然急促了,神情骤然变得混淆而复杂,似乎有些癫狂喜悦,分不清善意恶意。
难逢敌手!
只能这般说,晏楚是上一任魔教教主教出来的亲传弟子,他是个疯子,利用前任教主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弑师夺位,魔教从来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从来是能者为王,与武林盟那群人面兽心、假惺惺的侠客其实也半斤八两的差距,所以继位也自然很成功。
但自此之后那些打打杀杀的场合,自然是不能让晏楚亲自面对,大部分时候那些都是由魔教左右使和十八界主解决的,能向如今这样痛痛快快打一架,怕也只有那次弑师了。
不得不说天下第一就是天下第一,甚至比起当年一人一剑对上前教主,都要来的淋漓尽致,痛快极了
晏楚双眼有些微微泛红,说不出心中是什么复杂的感情,狂风肆意窜入他貂绒衣领,急切地将他宽袍红杉灌满料峭寒风,他握着剑轻快笑着,眼中桀骜肆意。
又是两把剑不断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分开,碰撞,分开,碰撞……
每一次分开碰撞的过程都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割裂声,两把剑重重撞击在一起,声音刺耳得让江寒在一旁都惊出一身鸡皮疙瘩,搓着胳膊终于明白沈长楼为什么拦住自己了。
江寒简直忍不住满嘴脏话。
这个教主当真坏得很,沈长楼的隐疾也复十有八九是装的,我如果上去还打个屁啊,早点认输得了!!
怂了怂了,早点让武林高手勾搭在一起打多好,你们开心就好,我一个小人物不来打扰你们相爱相杀,还白担心一场,拜拜嘞您。
江寒虽说心中腹诽颇多,但仍是心中仍存着几分忐忑不安,将被沈长楼摔在塌上的季舟小心翼翼扶起来,看着他脖颈上的淤青陷入了久久沉思。
而此刻沈长楼的剑锋自左掠过晏楚的腹部,撕裂出绵长刀光,然后深深陷入柔软的腹腔,递入温热里,随着一声闷哼,锐利地割裂出腥膻粘稠的血。
说不出是什么样奇特的感觉,剑如同捞了一捧如雪月光似的,锐利地可怕,冰冷得可怕,冷冰冰到近到势无可挡无可匹敌,只要看到这一剑就不由自主地畏惧渴望,连战意都被冰封了,只生出一种“果然如此”
“就应该如此”
的感觉。
而刀刃上此刻腻着血,总让人联想到白墙上的蚊子血,整洁衣物上的白米饭,忍不住想要用手指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