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云旗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故作镇定地说:“那个……您们一个人去大礼堂听讲座,这是门票,还有个人去班里,呃……和老师沟通交流一下。”
柏桐安刚准备说话,就听见闻海幽幽地说:“他现在的英语老师是白师太。”
“……这个讲座应该挺有意思的,我先去了。”
柏桐安睁眼说瞎话,拿起门票撒腿就跑。
柏云旗看着他一骑绝尘的背影,好奇道:“白师太?”
“我们那会儿给你们英语老师起的外号。”
闻海轻笑,“你哥高中英语特别差,平均三天得被白师太削一回,修理出心理阴影了。”
“哦,这样。”
柏云旗点着头暗中把签到册往下藏,“那闻哥你就先进……”
闻海不作声地按住他的手把签到册拽了出来,拿过把柏云旗名字下面那行“请假未到”
划掉,端端正正地签上了他和柏桐安的名字。签好字后他抬头看向和自己隔着一张桌子的柏云旗,对面的人抿着嘴唇不说话——明明是他欺上瞒下地惹事,躲闪的目光中却还带着委屈,乱七八糟的镇定后面全是一目了然的忐忑不安和紧张焦虑,但那团乱麻的情绪背后,一丝用尽全力压抑着的惊喜还是露了头。
闻海什么脾气都不起来,叹了口气,像是在对柏云旗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连责备都谈不上地轻声说:
“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很久之前也有人这样对闻海说过,而那时的他以为自己从高中毕业后,就可以一辈子和“家长会”
这三个字一刀两断。
他上高中时和柏桐安同班,两个人成绩都不错,区别是柏桐安不仅是“不错”
,还是很稳定地那种“不错”
,并且这人自带“中二病”
抗体,叛逆期也过得风平浪静,成绩好,长相好,家教好,正宗地道“别人家的好孩子”
,谁去给他开家长会都是享受和光荣。
而闻海正如他本人所说,高中时的他是个晚期中二癌,成绩和现在的柏云旗一样,基本随心所欲,爱咋咋地,常常一声招呼不打就弃考,频繁无故缺席集体性活动,一连旷课消失个几天不见人,还时不时“带坏”
三好少年柏桐安。
因为有此斑斑劣迹,每学年的家长会到最后都会展为在吴广铭办公室里的闻家家庭会议,具体流程是闻泽峰负责冷言冷语地对闻海诸多“离经叛道”
的行为进行点评,燕婉负责默不作声地赔笑,闻海负责心不在焉地点头敷衍……吴广铭负责一头冷汗地打圆场和一头冷汗地喝热茶。
哦,门外还站着个打小就爱瞎操心的柏桐安,生怕闻海太横被闻泽峰当场摁着揍一顿,扒着门缝紧张地打探着战况。
高二下半学期,闻海替柏桐安打架出头下手太黑把人打得满脸是血,又被政教处主任抓了现行,不请家长这事过不去。闻泽峰从日理万机之中抽空赶来,先是看了眼灰头土脸,嘴角淤青的闻海,当着政教处一众老师和吴广铭的面扬手扇了他两耳光,一脚把人踹得飞出几米,头撞着墙摔了下去,接着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客客气气地向各位老师道歉,说是自己教子无方,给被打伤的学生留下了一医药费,说着公务繁忙匆匆告辞,风度翩翩地转身离去,眼神都没给墙角的那人一个——当年闻老爷子就是这样对他的,如今又成了他这样对闻海,闻海和闻老爷子有张相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