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男独自走回破庙,院中寂静。
两侧的耳房,有均匀的呼吸声和老七的鼾声隐隐传出,与秋虫的轻鸣交织在一起,听了令人心安。
这些人尽皆良善、勤劳,却被世道击垮走投无路,因为一线机缘聚在一起,借这破庙艰苦存活。
白一男希望这些人,永远都这样踏踏实实的生活下去,哪怕清贫些,也算安宁。
他没有回房歇息,沿着东侧一条狭小廊道,走向了土地庙的后面。
庙后满布的荆棘和一些高大树木交错滋生,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常人很难落脚穿行。
因此,很多年以来,这座土地庙的后面人迹罕至。
老七和白一男却在这密布的荆棘丛中,开辟出一条蜿蜒小径。
沿小径前行约莫一里路,眼前豁然开朗。
一大片舒缓的山坡延伸向老远,三面都是绝壁,加上一面的荆棘阻隔,形成一个封闭地域,在山坡的尽头,有一弯溪水依崖壁环流而下,潺潺作响。
这一大片舒缓的山坡,土地肥沃,足有二百多亩,被白一男和老七等寄居在破庙的人们尽数开垦成良田,种满了米粮菜蔬和果树。
西北角还依着崖壁围栏,养了羊和鸡。东南角的崖下,则搭起一个简易的茅草棚,用以大家劳作之余小作休憩。
白一男直接走向草棚,棚前的一片空地,是他平时练武的地方。
习武至今,他每天练拳百遍,后来习剑,便再加练剑百遍。除了在城西被三十多个恶人偷袭那次,他从未耽搁过。
今天一大早,他背着一头羊进城卖钱、打酒,回来时便遇到了梁甫强拦牵牛老人,直到现在才有时间,所以他要完成今天的练拳、练剑。
尤其今天不同于以往,他还得到了一部直接钻进他脑袋里的修仙法诀,还是被出现在神庭窍穴中的另一个自己给记下来的。
只是可惜,在将修仙法诀记下之后,另一个自己便消失无踪,白一男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上一句话。
凭借白一男此时对修仙法诀的理解,觉得应该和老七所教的内功心法差不多,是一些行气运元的路数。
白一男对行气运元之道,自恃颇有建树。
当初老七教他内功心法,白一男认真修习,随着越来越熟练,他便越觉得这套内功心法缺陷明显,于是便尝试着自行改进,结果,经他改良之后,不论是出掌还是挥剑,都威力增强了数倍。
老七也因此称他是:世所罕见的武学奇才。
可当老七也尝试着运展由白一男改进后的内功心法时,威力却不增反降,更会引起身体极度不适。
对此,老七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认为白一男有此武学造诣,独属于自己,全属于天命。
如今,白一男既得了修仙法诀,自然要尝试一下,看看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尤其灰袍老人明言,此诀还有可能会使他逐渐变得如神仙一般厉害。
神仙究竟有多厉害?白一男其实完全不了解。
一如往常,白一男练拳必尽全力,只是今天配合拳法施展的内功心法,改做了修仙法诀。
摆开架势,舞动双臂,刚刚挥出两掌,但觉体内气息奔腾如江河,全身经脉开始剧烈疼痛,以他强的承受力,居然也无法忍受,一声沉闷的痛吟声后,他躯体僵挛,无法自控,一头栽倒在地,整个人不停地颤抖起来。
上次被三十几个恶徒偷袭,他都没有这般痛苦,仿佛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片刻之后,白一男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难道……是老人家害我?不会的……
他最后的一点意识随即消失,斜瘫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煞白的脸上,保持着因痛苦而产生的扭曲,嘴角开始有鲜血缓缓渗出。
这时,空气中一阵波动,凭空出现一位橙金色袍服的清瘦之人。
此人獐头鼠目,轻捏着颚下一撮山羊胡,屈身盯着在地上抽搐的白一男,瞥着嘴蔑然道:“早就觉得你小子天资一般,没想到会这么差劲,修炼个法诀也能将自己伤成这样,如此平凡的经脉与根骨,偏偏还受上天眷顾,还被老先生青睐,真是可气可恨呀!”
他正是土地,受灰袍老人恩泽,得以恢复真身,白一男又是老先生极为看重之人,此刻遭逢危机,他不愿来,却也不得不来,否则日后见到老先生,又该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