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刻,却又没来由地想起傍晚昏黄的夕阳下,佛堂摆着的那尊鎏金泛红的佛像,慈祥而庄重地注视着她。
容锦被这两种情绪左右拉扯着,一宿未曾睡好,第二日天才亮便起身了。
她没再像庙市那日专程打扮,换了袭家常穿的齐腰襦裙,墨绾成寻常式,只插了两根扁簪。
苏婆婆见着后,颇不认同地摇了摇头:“旁的姑娘在这般年纪,都变着花样打扮,你怎么就不开窍。”
说着,掐了朵开得正艳的蔷薇替她簪上。
她这样的年纪,模样生得清丽,就算不刻意打扮,也是人比花娇。
容锦见苏婆婆眉眼舒展,有闲心说这些,便知道沈裕昨夜应当无碍。
她心中泛起些说不出的滋味,垂下眼帘,无意中瞥见院角原本郁郁葱葱、姹紫嫣红的那丛花竟有些枯了,惊讶道:“我记得昨日还好好的……”
长风端着药碗从房中出来,凑巧听见这句,解释道:“小蕊偷懒,昨夜将浸过银针的水泼在这里。”
哪知不过一夜的功夫,原本开得好好的花便蔫了,看样子八成是活不了了。
容锦昨日亲眼见过那黑了一半的银针,知道兴许带毒,但着实没想到竟会这般猛烈。
苏婆婆皱了眉:“怎么就惯得这般懈怠?去知会阿萍一句,叫她也领罚去。”
如今别院留的都是阮家旧仆,多年交情,苏婆婆平日又是个好说话的,规矩并不严苛。只是适逢沈裕病倒,还敢不上心,算是触了她的霉头。
容锦往茶房去,依着长风的传话沏了壶龙井。
这是开春时江南那边送来的贡茶,适逢沈裕成了件漂亮差事,也还没出黎王府的事情,圣上便赐了一斤给他。
沈裕不爱龙井,一直放着没动,也不知今日怎么就想起来了。
小叶在壶中舒展,淡淡的清香蔓延开来。
容锦端着朱泥紫砂掇只壶踏进内室,只见沈裕斜倚在床头,墨未曾束起,随意披了件月白色的外衫,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的气色仍旧算不上好,但至少不似昨日那般灰败。
再开口时,声音也仿佛了清冽些:“你仿佛有些失望。”
容锦不明所以:“什么?”
沈裕并没接容锦奉上的茶,目光定在她眉眼间,不疾不徐道:“见我还活着。”
茶水的热度透过紫砂杯壁,有些烫手。
容锦震惊之下险些没能端稳,但很快平静下来,缓缓道:“奴婢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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