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云策见两骑欲动武,急道:“我受沧州节度使之命,来澶州有要事。”
骑手冷脸,手按刀柄,道:“信物?”
侯云策说:“临行匆忙,没有信物。”
两名骑手没有再说话,提刀就砍。对方已动手,侯云策不得已抽出百炼刀抵抗。在黑城,动刀就要见血,见血难免伤亡,这弄得侯云策很困惑。他只能拉开架式,故作凌厉。而真正要杀人时,他的刀法特别简单,没有任何花哨。
两名骑手见对手刀法凶悍,稍稍离开侯云策,不再主动迫近。侯云策迫退两骑,继续朝檀州方向骑去。两骑紧跟在后,却并不箭。
侯云策很快就明白两骑为何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因为大队人马在前面,自己是自投罗网。
侯云策见军旗上飘着一个大字“林”
,料定是澶州军马,在军站定。
后面两骑越过侯云策,一骑下马,对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说:“此人自称是沧州节度使属下,到澶州有要事,却无信物,言语可疑,请将军定夺。”
那将领见侯云策身材魁梧,气度不凡,见到大军并不惊惶,道:“我是澶州牙将曹翰,节度使派你来何事。”
侯云策拱手道:“此事甚为重大,容我向节度使当面禀报。”
侯云策路遇曹翰时,澶州节度使、检校太保、太原郡侯林荣已接到郭行简送来的密报,此情报和他所掌握的情报基本一致。
侯云策此时来到的并不是澶州,而是德州。奉陛下林度之命,林荣从澶州一路北上,过濮州、博州到德州,巡查各地军政。
刚到德州,他就接到郭行简密报。林荣查看地图,越看越是心惊胆战:从德州到沧州的距离和沧州到契丹境的距离基本相等,德州可用兵力加上自已所带兵力不过两万,若刘存孝和契丹人勾结起来,契丹人可以攻定州以策应刘存孝,也可到沧州与刘存孝合兵。而此时,北汉占踞太原,其人马随时可以直插大梁,威胁极大。若南唐再出兵北上,则大林形势有可能糜烂,一不可收拾。
陛下命令林荣镇守澶州,就是让其最心爱的儿子护卫大林北部边境。林度授予林荣全权处理北部边境的权力,紧急事件可先办后奏,权高位重,责任重大。
林荣良久思考,重重地放下镇纸,下定决心:“必须尽快解决刘存孝,否则又是第二个慕容彦。刘存孝多年与各胡交战,兵强马壮,不易对付,此战只能决,否则就要打成影响全局的大仗。”
侍卫来报:牙将曹翰求见。
牙将曹翰雄纠纠地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在城外查到一人,自称侯云策,从沧州过来,有密事要报节度使。我觉得事关重大,特来求见。”
林荣听说是沧州来人,心中一动,道:“带他进来。我要亲自问他。”
侯云策进到林荣殿前,行了礼。在侯云策印象中,林荣是一个身材偏瘦的青年将军。此时林荣完全没有当年的青涩,面色沉静,两眼细长,不怒而威。
侯云策最初还担心林荣认出自己,可是见到林荣表情,知其并没有认出自己。他与林荣相见时才八岁,长于深宫,细皮嫩肉。如今年满十八,蜂腰猿背,脸有数道伤痕,早已经不是当年三皇子相貌了。
林荣见来人身材高大强健,见到自已并无一丝慌乱,不卑不亢,冷冷地问道:“你是沧州节度使所遣,节度使有何重要之事,为何不用公文送来,你在军中任何职?”
侯云策道:“我非节度使所遣。”
林荣双眼射出一道冷光,道:“大胆,竟敢冒充信使。来人,拖出去斩了。”
两个兵士过来架住侯云策。
侯云策没有反抗,故意长叹道:“可叹沧州老百姓,又要遭受一场兵灾之祸,郭行简先生所托非人啊。”
他料想林荣定是试探他,把郭行简的名字大声叫了出来。
林荣不为所动,依然紧盯侯云策。
两名军士举着刀,把侯云策架到帐外。侯云策心中有刹那冰凉:“难道这就是我的归宿。就算杀了两人,在军营里仍在难逃一死。”
他又不断为自己打气:“林荣定是试探我,稳住、稳住。”
侯云策说出了郭行简的名字,面对斩刑也无畏惧,林荣微微招手道:“让你把话说完,若胡言乱语,小心大好头颅。”
侯云策仍然坚持道:“事关重大,须单独向郡侯禀报。”
“没人敢说出去半个字,讲。”
侯云策把在沧州所遇到的异常情况向林荣详细讲说,最后做出了刘存孝必反的结论。侯云策所说基本上与郭家提供的情报一致,林荣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郭行简书信中提到的侯之恩族侄,想必应该是此人。他有些不相信眼前此人真有大将之材,便向其询问沧州布防情况,借以考问其能力。
侯云策把沧州军队、粮食、马料的位置一一画出,除了标注出军事设施外,还对城内主要建筑物、街道、水源、高地等一一准确标识出来,看似随手而画,实际上却是神箭营以及太师太保太傅大统领多方教导的结果。
林荣看到侯云策随手画出的图,比郭行简精心绘制的地形图还要精要,道:“你可曾在军中任职。”
这是第二个人问他是否在军中任职,第一次是刘存孝,第二次是林荣。
侯云策又拿侯之恩族侄来搪塞。侯之恩是幽州别驾,职务不高不低,且全族几乎被灭,冒充其族侄应该没有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