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去掉养州兵及州、县两级政府开支,剩下的十几万石粮食,也就够全州四万余百姓的消耗,让他们生活宽裕富足一些。但这又怎么可能呢?夏州方面就需要绥州提供粮食,每年没个定数,但一次几万石总是要的。此外,还有豆子、牧草、柴禾、布料、绢帛、铜钱若干,有时候还要进献牲畜,负担是非常重的。丰年还可勉强支应,一遇凶年或战争,百姓家无余粮,那日子可就真的难了。
总之,藩镇一级的财政完全就是一糊涂账。收多少,什么时候收,完全没有定制,主帅可随心所欲,百姓的日子自不用多说。
“还是要加大垦田面积。”
邵树德心理明白,绥州其实有一万多顷可开垦耕,目前利用率还不到两成。即便不开挖水库和沟渠,现有耕面积其实还是可以继续扩大的,但存在着党项人的威胁,故很多百姓宁愿撂荒,也不愿辛苦一年后,庄稼成熟时被人抢走。
他们能在现有耕外,偷空抢种一些生长期短的豆瓜果蔬,砍点柴,再割点草料,应付上头催课,就已经是极限了。
铁林军四千人,光官兵日常食用及粮赐,一年就需约15万石以上。此外,还有战马役畜、定期训练、服装器械消耗及逢年过节的各种赏赐(以钱帛为主)。如果要开战,那赏赐更不得了,养起来是真的费劲啊。
没有朝廷支援,夏绥四州养一万五千兵马(诸葛、邵二人来之前)是很难的,除非你年年抢党项人的牛羊。但那样其实也不太合算,开支搞不好更大,毕竟大头兵们的赏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赏赐不到位,将帅就得脑袋搬家,那还不如不打呢。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藩镇军士的收入其实是远远高于普通百姓的。他们是全脱产的职业军人,拿命换钱,除了训练就是打仗,是纯粹的战争机器。这些人桀骜不驯,彪悍异常,邵树德也不敢让铁林军四千众去搞屯田。
中唐以后,军人屯田之事少之又少,比不得府兵制没崩溃那会,真是操蛋啊!
必须要搞个的军事体制。邵树德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亲自主政一州后,这个想法愈迫切。怎样让铁林军将士们不全为了钱而打仗?开拔要赏赐,接战要赏赐,战后要赏赐,回到驻后还要再一次赏赐,这样花费实在太大。
铁林军将士都不是夏绥本人,或许可以在土上想想办法。夏绥十四县,因为党项骚扰、缺乏灌溉或其他什么原因,撂荒的闲田太多了,他甚至都不用去动原本的利益阶层,直接开荒就可完成这一点。
得,问题又回到了原点:水利、牛马、人口。邵树德看着绥州五县图上标出来的大大小小党项聚居点,手已经不自觉抚在了刀柄上。
算了,而今时机不对,先忍一忍。亦可多加完善一下,别整成了晚唐的八旗制度。党项包衣?开玩笑呢。国朝均田制败坏前,府兵是有很多奴婢或部曲,说穿了就是需要自己亲自参与劳动的小主是府兵的主要来源,大部分人还是奴婢或部曲。现在难道自己还要恢复这种制度吗?
不,这是往魏晋南北朝方向开倒车啊,再仔细想想。
九月初八,秋风乍起,百花凋零。陈诚从银州回来了,带回了千余匹骡马,外加五百头牛,可谓额完成任务,不过也让邵树德欠下了一桩不小的人情。
“军使,裴将军有言,这些牲畜也无需还了。只有一条,他身故之后,若裴家遭难,望军使保全其家族。”
陈诚说道。
“可。”
邵树德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骄兵悍将,桀骜不驯,裴商活着时还能掌控大局,万一他死了呢?银州四县,人口可不比绥州少,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尤其是裴商的部将。
不过这也给了自己一个把手伸进银州的机会。裴商对自己的儿子没信心,那是因为没有外部强援,如果邵树德支持他某个儿子呢?
说句不要脸的话,如今铁林军可是夏绥镇五大王牌主力之一。三部衙军,加两部外军,基本上在镇里是横着走的。就连宥州的拓跋思恭,在对上他们时都要思量思量,不一定输,但打赢了估计也要折损太多兵马。
裴商当初为啥上赶着想把女儿嫁给邵树德?还不是看上了人家手里的兵权。可怜下父母心,为了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裴老将军真是操碎了心。
“陈先生辛苦了,且在家中休息几日。后面还得替邵某跑一趟夏州,诸葛大帅那边,唔,邵某想请他替我说媒。”
注释1:《唐六典》卷三《户部尚书》记载:“凡下之亩,五尺为步,二百有四十步为亩,亩百为顷”
。百度搜索“唐代一顷”
,回答5o亩的均为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