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6日那天,是宋时年母亲的忌日,他好不容易跟医院那边争取了两天假期飞回来。
也是在这天,寂静无声,人人沉睡的墓园里,他悄悄躲着,听见了宋时岁说的话。
每次她总要让宋时年先走,单独留下来,说要跟母亲说一些女孩子间的秘密,说完出来之后眼睛就红肿得不像话。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宋时岁一直觉得母亲是因她而死,是她害母亲没有生命,害爸爸失去妻子,也让哥哥从小没有母亲的关爱,她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抖,带着愧疚和自责,眼泪直直砸在地板上,也砸在宋时年的心里。
他很想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她是在所有人,包括母亲的满怀期待中出生的。
虽然母亲很早就离开了,但宋寂成对他们无微不至的关爱和严厉的教育并存,他和宋时岁也可以没事拌拌嘴,这个家还是能给他一种幸福感。
可这是她努力想要隐藏的情感,他又害怕说破,把情况弄得难堪。
心里似乎有大片大片暗黑的云,厚重压抑,他觉得喘不过气来,温度也一点点下降,周身寒气侵袭,手冻得没有知觉。
他此刻很想要热的麦香牛奶。
从墓园回来,他开车到了学校,打了三四次高善予的电话,她也没有接,于是他联系了方宜,她说高善予前几天回北城了。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高善予给他回了电话。
“你在哪里?”
学校并没有放假,他实在想不明白高善予为什么突然回北城了。
“有点事情,请假回家了。”
宋时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听得出来她并不打算细说她的“有点事情”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尊重她。
“阿年,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宋时年下意识蜷了蜷手指,强压抑自己内心的燥郁和不安,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嗯,你说。”
“我之后大概要在北城这边的医院实习,毕业考核的时候再回去。”
“那你是在考虑当中,还是已经决定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宋时年坐在车里,狭小的空间安静得过于诡异,手表指针转动的“嗒嗒”
声落入他的耳朵,喧嚣个不停。
“我也是。。。前两天才决定好的,不是故意瞒着你,想着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告诉你的。”
“你不能主动给我打电话?”
一股苦涩感在宋时年口腔蔓延开来,一直攀爬到他的五脏六腑,他忽而轻呵一声,低沉地道:“也是,你也不怎么主动给我打电话。”
“那我不是想着你实习很累很辛苦嘛。”
宋时年最终没告诉她自己回了国,他也没想到自己在母亲的忌日千里迢迢回来,压抑悲伤的情绪无限蔓延放大,和女朋友半年没见,这样的时刻他很想要拥抱她,但是却突然被告知,她接下来要回北城。
也就是说,他好不容易从国外实习满一年回来,还是得继续和她异地一年。
但这还不是他最在意的点,她要是想回去,他也做不到拦着她,可是她完全没有提前跟他说。
她一个人就走完了考虑的流程,直接给了他一个答案。
这几年里,他们基本没有吵过架,宋时年都快忘记生气是什么感受了,但那一刻他真的觉得有一股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偏偏自己还一点泄办法都没有。
“阿年,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