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钧快步跟出去,顺手将房门关上,但知春还是能听到客厅里传来他激烈而愤怒的谴责以及廖莹干涸无力的辩解。
知春错愕地张开嘴,半天没能合拢。她不明白究竟生了什么,但有一种混合着难堪与嫌恶的情绪笼罩住她,挤掉了她心里原先留存着的愧疚与怜悯。
荣钧像一阵愤怒的旋风重卷回房间,知春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你妈妈她,她怎么了?”
“她有病!”
荣钧一屁股坐到床上,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中,脸上的表情是羞愤的,为有这样的母亲而羞惭,他双手微颤,在知春面前无地自容。
知春心有不忍,拉起他的手,放入自己掌心,安慰般轻搓。
两人没再说话,默默消化着这尴尬到无法讨论的局面。
良久,知春抱住荣钧,把脸靠在他肩上,这是一种无声的抚慰,荣钧接收到了,他逐渐平静下来,握住知春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传递出感激的讯息。
知春不知道荣钧是怎么跟姐姐说的,想想不可能照实说,至少知春觉得自己讲不出口。
荣韵很快就来了,客客气气收拾了母亲的东西,与知春道别,然后和陈阿姨一起带着廖莹走了,由始至终,她一个字都没向知春打听,仿佛带廖莹走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一件事。
廖莹沉默地坐在轮椅里,由着人摆布,没有任何反抗,一张脸衰败腐朽,仿佛最后一点生机都已被剥夺。
她走时,荣钧不在家,他是故意避开的。生过那样的事以后,知春也不知道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的母亲。
廖莹走后,知春的生活重又恢复正常,但她内心无法平静,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生。
等荣钧不再那么敏感以后,知春问了他一个问题,这问题在她心头盘桓了许久。
“你妈妈的腿不是不方便么?她是怎么从床上坐回轮椅里去的?”
荣钧静默了一阵才说:“她的病,六分真,四分装。”
安静地过了两星期,荣韵上门来了,她是吃过晚饭才来的,以免小夫妻俩为招待自己而忙碌。知春沏了一壶普洱,给荣钧和荣韵各倒上一杯。
“小弟,我找你是为妈的事。”
知春听了站起来要走,荣韵忙拦住她:“知春,你别走,坐着一块儿说吧。”
荣钧低头喝一口普洱,脸上没什么表情。
“妈妈说,那天晚上她刚好路过。”
荣韵说话时眼睛紧盯着弟弟,像在征求他的认同。显然,廖莹已经和女儿谈过那件事了。
荣钧依旧沉默。
“妈说她不是变态,她当时真没别的意思……她很后悔。”
荣韵的目光转向知春,知春措手不及,眼睛飞快眨了几下,懵懵然点了点头。“小弟,去看看妈妈吧。她这几天状态很不好。”
荣韵哀求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