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诸你很得意吧?我带你看个地方,看完保管你再得意不起来,你敢来吗?”
程月诸微微眯起的眸传递着“你有什么底牌能让我吃瘪”
的讯息,李瑞星大步一迈,踩上铁制楼梯,咚咚咚上了二楼。
程月诸跟了上去。
所谓二楼不过是在单层挑高的基础上搭出的一块区域,空气不流通,很闷,有限的空间摆了三张桌子,角落里有个小隔间,门口放着拖把和扫把。
李瑞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那小隔间的门,回头叫站在楼梯上的程月诸:“来吧。”
狭窄低矮的楼道让程月诸不得不低下头才能走上去,因是搭建的,二楼地面离天花板很近,他的身高踮脚就会撞到头。
这逼仄的鬼地方,他绝不会上来第二次。
来到那小隔间门口,程月诸颇为诧异,他原以为是个杂物间,没想到竟有人住,一张小的不能再小的单人床,一张大学里的课桌,除此之外,再无别无,换种说法,再放不下别的东西。
“程老板,这小小的一间房是不是还你家玄关大?”
程月诸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你一定在想,什么人会落魄到住这种放杂物都嫌小的房间?放心,不是我,我好歹是个面馆老板。”
李瑞星走进那小房间里,站在课桌和床中间,宽度正好够他转个身:“是叶真,她在这个阴暗闷热的小隔间里住了整整一年。”
“知道她为什么要住进来吗?因为她被某个混账骗了感情,整天要死要活,论文一团糟,工作一团糟,辞职的时候身上就剩两千块钱,穷成这样还去买什么芭比娃娃。她跟家里人没感情,过成个鬼家里人也不知道,是我看她可怜让她继续在我这儿打工,她才有机会住到这里面,才没流落街头。”
话说完,李瑞星成功在程月诸身上看到了最大快人心的反应。
几分钟前还春风得意的人,脸色灰白,放大的瞳孔眼波汹涌。
李瑞星不饶他:“她成绩有多好你是知道的吧?像她那种好学生考硕士博士就是个过场,一大堆教授抢着要她,是她自己不争气,非要自己往粪坑里跳,要不是亲眼看到那混账有了欢,她能把自己这辈子给作践了。”
程月诸承认,拿叶真做武器,比李瑞星直接的破口大骂杀伤力强上百倍、千倍。
他脚步虚浮的进入这间袖珍小屋,洁净已然不重要,哪怕这里面布满了蛇虫鼠蚁,也没关系了。
他请李瑞星让地儿,自己在小床上坐了下来,抬抬胳膊就能找到课桌上最佳的学习位置。一定是叶真深夜苦读时选准的最佳放置方式。
他酸涩的笑:“那时候,你要是对小真坦白心意,小真现在或许就不属于我了。”
如果他的小真不是属于他,他又会是什么样?
李瑞星愣住,而后懊恼的转过身,咬着牙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爱又不是占有。”
“是么?那我真的很感谢你高尚的爱。”
李瑞星一拳砸到程月诸脸上,这一拳很重,程月诸半个身子跄踉的倒到又脏又锈的铁床。
李瑞星懵了。刚那一拳根本没经过大脑,完全是身体自的挥上去。
程月诸揉脸,阴森森的:“我不该谢你么?”
第4o章
程月诸被李瑞星赶走。推他出店门后骂了一句:“谢你妈。”
李瑞星对叶真,亲情、友情、爱情皆有。叶真的年少经历让他产生同情,叶真做事干活全情投入任劳任怨,叶真表面冷淡内心火热,叶真美丽、大方……在李瑞星看来,叶真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回看他自己,长年不修边幅,一身的油烟味,没学历没素养,出口成脏的本事却不小……
认识叶真以后,他很努力的跟过去划清界限,改变说话习惯,调整口音,闲来装模作样的看几本书,碰到不认识的字虚心查百度,即便如此,他跟叶真之间的距离仍在不断拉大。
一个程月诸就把他打回了原形。
如果以程月诸为衡量标尺,除非他重投胎,不然这辈子是比不过了。
人的命运,像程月诸,出生就拥有一切,花心滥情,最后不还是得到了伤害过的女人?像他,出生就失去一切,患有重病的妹妹,垂暮的母亲,填不平的外债,鄙陋的自己,最后连喜欢一个人都不敢表现出来。
说什么高尚的爱,这高尚的爱是遭生活毒打后,逼不得已的选择。哪怕只有妹妹是建康的,或者他自己是个大学生,他都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那种只是命好的人,凭什么奚落他的命不好?
愤怒刹不住车,李瑞星手起刀落,砍断一大块没解冻完的牛排骨。
程月诸在车门口抽烟,他抽的很慢,抽着抽着好像忘了手指间的烟,燃烧的烟蒂灼到他,他才继续把烟放到嘴里,吸一口,索然无味,低头看看,原来火已经灭了。
他点燃第二根烟,这回抽得很专注,三两下就把一根烟抽没了。
第三根、第四根,一根比一根抽的凶。
抬手看看腕上的表,叶真快下课了,他不能带着一身烟味迎接她,便买了杯咖啡站在风口处喝,喝完咖啡杯丢进垃圾桶,找到不知停在哪个路口的车,开往叶真家。
他在社区入口碰到叶真,叶真骑着自行车行驶在路边,他没叫她,把跑车开成龟,跟在她身后,注视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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