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树没有睡过这么沉的觉,仿佛灵魂出窍一般,静谧安详。
周围的任何响动都听不到,任何人的触碰也感知不到。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踏踏实实睡一觉是那么的舒适,满足。
幸福到他不想醒来。
“阿树……阿树……”
许南树好像梦见了白焕,看不清脸,但是那么叫他的,除了娘亲和师父,只有白焕了。
许南树上前一步,白焕就后退一步,两人总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是中间连了根看不见的竹竿,近不得也退不出。
许南树有些难过,往日里白焕总会凑上来黏着自己,然后自己嫌弃得笑他是块狗皮膏药,却不会把他揭开。
胸口有点疼,牵扯得呼吸都不太顺畅,这觉睡得也不那么舒服了,便缓缓睁开了眼从梦中醒来。
第一眼就看见个胡子拉碴的男子趴在自己床边,额前头乱糟糟的,盖着上半张脸,看不清面容。
活动了一下胳膊,才现自己的手握在那人怀里。
方才一动,那人便醒了。
“阿树!你醒了!”
“你怎么这幅样子在这。”
许南树抬手碰了一下白焕支楞起来的胡茬,又捋了捋他额前的碎,露出眼睛来。
白焕眼下乌青一片,眼眶都要陷进去,眼瞳中遍布着血丝,整个人憔悴得不行,却还明艳得笑着,一脸的欣喜。
“我睡了多久了?”
许南树猜到,自己恐怕昏迷了好一阵子了。
白焕拿下许南树的手,放回被子里,随意用手指刨了刨自己许久没洗的头,“没多久,就十多天。我去叫芫荽来给你看看。”
白焕没多说话,遮遮掩掩地出去了。
许南树觉得他有点不一样,却又不知道是哪儿不太一样。
一出房门,白焕赶紧叫了秦漠去找芫荽,并且立刻给自己备水洗漱!
芫荽过来给许南树看伤,方才知道,他睡了岂止十多天。
那日芫荽本是跟着阿青一起去处理庐坞的杂事,许南树的照顾事宜,每日换药都交代给了白焕。
到空宅不出两日就收到了白焕的来信,说许南树高烧不退,身上都快能炙肉了,随行的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芫荽只得跟阿青分开,追赶来救治许南树。
从那时起许南树便没有醒过来。
芫荽重新给许南树配药,外敷内用,双管齐下,烟囱里成天飘出药烟来。
芫荽在病床前盯了五六日,许南树才慢慢退了热。
那几日白焕便一直在门口守着,看着芫荽忙活得脚不沾地,也不敢去给她添乱,只在心里一遍一遍念叨着许南树的名字。
刚稳定了没几日,又染上了梦魇,身上一阵一阵得冒着冷汗。
白焕一遍一遍帮许南树擦拭干净,跟他说话,把他从梦魇中拉回来。
再往后才逐渐稳定了下来,胸前的伤口愈合得也很好,只是一直昏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白焕说的十几日,只是风浪过去,稳定后的十几日。
许南树不知要说些什么,他自己只是安逸沉睡着,完全没有感觉到醒着的人为他如此辛劳。
感谢的话说出来又显得过于生疏,可是不说点什么又显得有些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