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怎地回来了?看上去还没受什么惩罚。”
“少主难道没看出他身负妖脉?”
“少主怎么可能不知道,必定是他讨好献媚,少主才放了他一条性命。”
“他回来以后看到屋子成了那样,不会生气吧,这里可无人打得过他。”
有人讥诮笑道:“怕什么,他一个身负妖脉的妖怪,本就没有资格留在空桑仙境,听说当初他跪了半月求鸣霄仙长,磕了数百个头,才破格能留在空桑,以沐仙泽。当初他承诺过,不惹事,不动用妖术,友爱同门。去年丁奉师兄让他去洗剑池洗剑,他不也一句话不敢说就去了,如今他修为被废,还得罪了少主,朝不保夕,哪里敢做什么。”
晏潮生眸光晦暗,回到竹屋,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只见房间凌乱,俨然被人翻了一遍。床铺的被子被拿走了,木枕掉在地上,窗户被人拆了。
地上有一个碎裂的木盒,果然,里面镶嵌了狼牙的中品仙剑,不知所踪。
那本是晏潮生修为没有被废前,在洗剑池洗了数月的剑,任由剑意凌迟,火焰灼烧,才得洗剑掌长老赐的仙剑。
长老说,树百年来,所有进洗剑池的弟子,无一不怨声载道。只有晏潮生,每日辰时来,沉默洗剑,无半句怨言,子时默然离去。经过他手的仙剑光华熠熠。
长老念他心诚无怨由,便把剑池边一把废弃无主的中品仙剑赠予他,算是馈赠。
晏潮生得了剑后,日日擦拭,爱护至极,这也是来空桑以后,晏潮生少数得到的善意。
他本打算用这柄剑去参加大比,在大比上拨得头筹,拜一个好的师傅,摆脱守门弟子的身份。为了养剑,他把当初小狼妖临终留给自己的狼牙,也镶嵌在了上面。
这把剑,曾负载晏潮生所有的希望。
三年来,他不惹事,步步退让,尽忠职守,本来就差三月,他就能参加大比,实现心愿。
可一朝拦下空桑少主,什么都毁了。
此行去昆仑前,晏潮生没有打算带上这柄剑,他不知道琉双是否会公报私仇,这剑他们看不上,可却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武器,晏潮生当时想,若仙剑在路上有所折损,失去修为的他参加大比更加无望。他藏好了仙剑才出,没想到回来就看见屋子几乎被毁,仙剑不知所踪。
真可笑,晏潮生心想,他在此忍辱三年,本欲不惹事熬出头,可显然只要身负妖脉,做什么都是错。
八荒杀人夺宝者不在少数,可他人还活着,就取走他的东西,还真当他是死人无疑了。
他神色平静地把枕头捡起来,屋子收拾好,踱步出门,不见一丝怒意,冷静得过分。
妖身听觉敏锐,没走多远,晏潮生听见不远处,几个弟子饮酒嘲笑笑:“我就说,他惯于当缩头乌龟,不敢与丁奉师兄对上。”
“依我说,他如今没了修为,参加大比也赢不了,这柄剑还是适合丁奉师兄。”
叫“丁奉”
的男子阴沉着脸:“够了,不会说话就别说!”
毕竟凭实力夺人灵宝还光彩些,偷人仙剑,怎么都十分丢人。丁奉在还没有入空桑求仙前,是一家官员的公子,他带了不少金银细软上山,可惜资质不太好,最终当了外门弟子。
仙族便是这样,任你王孙贵族、贩夫走卒,若资质不好,连仙门都进不去。
丁奉不甘心离开,便在渡生竹林中住了下来,成为外门弟子的领头人。
仙人不吃丁奉身份这一套,这些外门弟子本是俗世凡人,倒很吃这一套,私下里以丁奉马是瞻。
对于丁奉来说,仙门大比,同样是他最好的机会。
凡人寿命不过数十载,三年,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在短短几十年中尤为可贵。
仙人抚我顶,结受长生,他不可能让自己三年光阴蹉跎,最后灰溜溜滚下山去。
守门弟子大多都是资质庸俗之辈,丁奉最终把目光放在了晏潮生身上。
这个本就修为很高的妖脉弟子,一开始丁奉从不招惹他,毕竟凡人天性怕妖怪。
可是后来见晏潮生比谁都老实沉默,守仙境时从不偷懒,待人也和气,他便动了打压的心思。
他做什么,怎样挑衅,晏潮生都只是避开。
晏潮生机缘巧合得了仙剑,早就令他眼红。
以往念着打不过不敢动念头,此次听说晏潮生修为被废,丁奉便趁着他外出,拿了那柄仙剑,据为己有。如今几个弟子聚在一起喝酒,人人虽然都在奉承丁奉。
听说晏潮生回来时,丁奉起初一惊,后面想到,在仙境中,身负妖脉的晏潮生,本就比所有人都低贱,大比在即,他万万不敢闹出什么事端,否则会被赶下山,这才放下心来。
几个男弟子聊天,无外乎聊自己过往俗世那些经历,还有即将到来的大比,以及守门时遇上的仙子姿容。
晏潮生抱着双臂,不咸不淡地听他们说话,始终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神情平静到近乎冷漠。
有一个弟子说:“我今日守门,遇见空桑少主了。”
其余纷纷感兴道:“如何?以前听闻少主容色清绝,后来又听闻少主貌丑无盐,少主到底长什么样。传闻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那弟子表情神秘,隐有痴迷之色:“何止容色清绝,说是貌胜妲己褒姒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