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档子事,林副主任哪里还会有心思认真听取俞天恩的汇报?
在她极度敷衍的状态下,俞天恩把现绿纹蛙病毒的经过详细阐述了一遍。
林副主任心不在焉地做了记录,说她会转告程主任,至于下一步行动,程主任自有安排,让俞天恩和丁禹回去等候消息。
“你说他们会重视吗?这种病毒从植物身上生变异,能转移到绿纹蛙身上,就有可能转移到人体。”
俞天恩的嘴唇稍微消肿,基本上可以流利地讲话,要是不去对照之前的样子,基本上看不出来。
丁禹真是服了他,皇帝不急太监急,林副主任的态度明显是在敷衍他。
不过丁禹感触颇深,重生回来之后,有两个人对他的影响特别大。
一个是周红喜,另一个就是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俞天恩。
周红喜一心想要制造优良品,任何不良品在他眼里,就是战场上打不响的子弹。
俞天恩以身试药,明知道子枯草有毒,仍然坚持自己嚼。
“重视不重视,让他们自己去判断吧。我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无权安排疾控中心的工作。”
丁禹随口说了句劝慰他的话,没料想俞天恩突然急了。
他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指着丁禹说:“病毒当前,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丁禹,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回家吧,我自己走。”
“耶耶耶,我说的都是实情,怎么还火了?你说你这个人,林副主任明显是在敷衍我们,你还当真了呀?”
丁禹追上去拦住他,俞天恩气得小脸刷白,瞪着丁禹说:“人命关天,他们敷衍,我们也要跟着敷衍吗?道不同不相为谋,算我俞天恩看错了人。”
“别呀俞大哥,我没说不去争取,我是说争取要用办法。像你这么逼着人家立马展开调查工作,他们能答应吗?人家是有组织有流程的,不像我们小老百姓,可以想到什么立马去做。”
“我逼他们了吗?你说我什么时候逼他们了?”
俞天恩开始认死理,让丁禹想起在大西村村委会第一眼看到他的情形。
这种书呆子惹不起,惹急了跟你拼命。
于是丁禹安慰他说:“别急呀大哥,你说你刚才在办公室,追着林副主任,问她什么时候组建医疗队,什么时候去黄天荡。程主任没有回来,她一个副职能做决定吗?”
“那不是逼,是确认进程。”
“好好好,确认进程。老实说,俞大哥我挺佩服你的,子枯草那么毒的东西,无非嚼烂了喂给病人吃。你愣是自己嚼,不让病人家属代劳。这种精神实在让人感动,如果每一位医生都能向你这样就好了。”
“这有什么稀奇?我太爷爷就是吃乌头吃死的。乌头剧毒,但是能治中风。”
说到这里,俞天恩的脸上泛起兴奋向往的神色。好像太爷爷的举动不是自寻死路,而是某种伟大的证道精神。
他从书包里拿出那本金匮总论,翻到后面几页,指着密密麻麻的毛笔字蝇头小楷让丁禹过来看。
“看到了吗?写到这里的时候,太爷爷写不下去了。是他老人家口述,由我爷爷添上去的。”
页面上明显的墨点,把其他地方的字迹都涂模糊了。
在那些墨点周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钢笔字。
很显然,是后人按照记忆,重新做的记录。
蝇头小楷终结的地方,是钢笔字的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