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圣安帝在位两年,就因中风不得不退位,让自己年幼的太子登基为帝。
至于圣安帝这突如其来的中风,说法就更多了。
只是已经过去了近百年,真实的情况如何,早已不可考了。
所以在下山之前,岑济安才偷偷叮嘱裴玉,要是皇帝还能辅佐,就替他清君侧,守天下。
在这位前帝师眼中,灵武帝先是天下之主,接下来才是他的杀女之敌。
这位为天下百姓奔波大半生的老人,从未有片刻将自己的私人恩怨凌驾于黎民苍生之上。
而在裴玉看来,灵武帝身边的奸佞权贵着实层出不穷,司礼监的大监、西厂的督主、六部的尚书,就连内阁的阁老,也有人恃着劳苦功高便不把皇帝放在眼中。
相比较而言,在皇位之上的皇帝更像是个冷眼旁观的观众,看着这群被权欲熏心的人如何作死。
虽然裴玉不知道,为什么灵武帝要放任这群人肆意妄为,但他觉得,从这一年多的接触来看,灵武帝不是个昏君,只是有些懒惰罢了……
倒还有救。
认真说起来,其实裴玉自己更是个懒人。
若非师父要求,他只怕这辈子都宁愿在旃台呆着,也不愿来这三千繁华的大千世界走一趟。
午后时分,裴玉慵懒地躺在后院梨树下的摇椅上,闭目养神。
萧玄策则盘着长腿坐在旁边的软垫上,用低沉柔和的嗓音给裴玉念着自己从翰林院借来的古籍。
裴玉自幼就不爱诗词歌赋,倒是很喜欢看些山野奇谈和志怪小说。
只是他觉得自己锦衣卫的身份去借这些书来看有些不合时宜,于是便强迫萧玄策去借来给他看。
不忙的时候,萧玄策还要负责念书给他听。
他觉得,闭上眼睛听故事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师兄绞尽脑汁地编些天马行空的故事哄他睡觉一样。
萧玄策念过一行:“……月色之下,那白狐摇身一变,化为一名姿容端丽,体态轻盈的女郎……”
目光却不自觉瞟向花树下小憩的青年人。
若论姿容端丽,他还从未见过有人比得过自家小师弟。
透明的风穿过阳光,轻轻地摇落满树梨花。
裴玉正听得有趣,却现萧玄策停了下来。
几片花瓣被风吹落在他间和面颊,带着丝丝痒意。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抬手要拂开面颊上的花瓣,触手却是一片温润柔软。
裴玉立刻睁眼,就看到萧玄策正低头轻吻着他的指尖,见他睁眼,易容后的脸上露出个浅淡的笑来。
自从在忠亲王府那次之后,萧玄策便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关窍,只要是两人私下在一起,他便控制不住想要亲近自家小师弟。
不管是言语还是手脚上,总要沾点儿甜头才行。
最开始时,裴玉还有些推拒。
只是萧玄策动手动脚的次数多了,裴玉便也习惯了,心情好时会纵容自家师兄孟浪片刻,心情不好便懒洋洋地把人踢开。
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像春风化雨,比成亲几十年的夫妻更有默契,比新婚燕尔的夫妻更加甜蜜。
这几日,就连锦衣卫所的人见到裴玉,都要在心中暗暗惊讶,小裴大人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官职一升,这脸色也不像以前那样冷若冰霜了,眉宇间都氤氲着浅淡的温柔。
梨花如雪,带着清浅芬芳落在两人鬓间。
萧玄策从裴玉间拈下来一片雪白的梨花,低声道:“今日与卿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裴玉垂眸,嘴角微扬。
忽然,后院里的铃被人从外头拉响了。
裴玉一顿,垂头看着萧玄策膝盖上念了一半的书,顺手摘下一朵梨花压在那一页,这才披衣起身往院子外走去。
方才院子里氤氲的旖旎气氛,就像是昙花一现,被风一吹便散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