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过后,乌云尽散。
秋阳炙烤着大地,衣裳上的水汽氤氲,总算带来了丝温暖的感觉。
宫中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可当越来越多的老人倒下时,流言就像风一样,拂过在众人的耳畔。
流言说:“虽说稚儿自请出征如同玩笑,陛下不应也在情理当中,只是白家本着血战到最后一个人的决心,也要守护东陵国。”
“加上老丞相为咱们东陵国奉献了一辈子,就算陛下不应,也该遣人来给个说法,一直没有动静是什么意思?”
“莫非真如传言所说,陛下觉得老丞相功高震主,想把白家斩草除根?”
流言说:“陛下必定是怪罪白家兵败,可大伙都不是傻子,八万人如何能抵抗十五万大军?”
“白家为东陵所做的事,大伙有目共睹,如今陛下却抓住白家兵败不放,想怪罪于白家,我觉得陛下这是在借题挥,其实不满白家很久了。”
流言又说:“最是无情帝王心,老丞相兢兢业业一辈子,白人送黑人还讨不到好处,当真是飞鸟尽良弓藏,咱们陛下也太不人道了些。”
流言还说:“你瞧瞧那白家小公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当真让我惭愧。说来说去,若非陛下……又何必让这么小的孩子承受这些。”
流言传到最后,白家的忠烈被烘托至前所未有的高度,而百姓对元贞帝的怨言,也越多了起来。
只是百姓的奴性与对皇权的惧怕已深入骨髓,到底不敢闹事。
又见白家人跪得笔直,跪得认真,也生怕为白家带来麻烦,所以也只敢悄悄埋怨几句。
又有老人接连倒下,可就在这时,一位老人却不甘被抬走。
他挣扎大喊:“让我跪!我还能跪!”
旁人去拉他,却被他甩开。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浑浊的双目淌下两行清泪:“相爷在为国家奔走时,老朽在偷安。”
“白家男儿在沙场厮杀时,老朽在偷安。”
“白家男丁战死沙场时,老朽依旧在偷安。”
“老朽享受着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和平,却连为他们尽点绵薄之力都做不到。”
“此时他们横尸荒谷,母亲妻儿为他们捡尸有何不可?为什么陛下却无动于衷?”
“是老朽跪得不够真诚么?是老朽的头磕不响么?老朽这就给陛下好好磕头,求陛下感念白家的功劳,准允白家出征!”
此时此刻,却无人敢说一句“白家男人基本死绝,幼儿出征如同玩笑”
的话。
因为他们深知,白家人若不去,谁去呢?
哪怕出征真的是个玩笑,他们也希望白家人能去战场,至少捡回英烈的尸骨,供他们子孙后代瞻仰。
老人的话,如同巨石落入水中。
人群开始不淡定了。
众人尤为激动,而这悲烈与泪水交织的情绪,使得他们不再惧怕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