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王阳回过头,只见头顶上多了把伞。
而后,他便看见了沈楠君蹲的脸。
他正要说话,才现自己冻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楠君轻叹一声,将一只怀炉塞到他的手里,而后,拿出一方巾帕,替他拭干头上和脸上的雪渣子,和冻在脸上的浅浅泪痕。
也不知是怀炉温暖,还是那巾子柔软,王阳只觉心头似乎透入了一丝活气,仿佛阳光下开解的河冰。
“你怎这么快回来了?”
王阳低低道。
“你当初让我放心去,却又不好好照顾自己。”
沈楠君边说着,边拂开他氅衣上的雪,而后捂住他冻僵的手,“我心里总不踏实,见父亲没什么事,便回这边来。”
她的掌心温润,轻轻揉着他冰块般的手。
“鸿初,你陪我跪在朱雀门前的那夜,不是说要我陪你下半辈子的么?我答应了。你如今折磨自己,是想反悔么?”
她看着他,目光如冰雪般明澈。
王阳眼眶红了。
沈楠君想起那个独自跪在朱雀门前的时候,她何其害怕,而他长袍一撩,笑着跪在她身旁,陪她一道度过了黑夜和风雨。
她鼻子一酸,轻轻将他拥入怀里,温声道:“有我在,会没事的。”
王阳那日被袁承从山上背下来,大病一场,高热反复了五日亦不见好转。
袁承急的团团转,“夫人,还是将掌门送回东都吧。”
沈楠君平静地凿了冰囊,道:“阿承,你道掌门为何搬来这院子?”
“自然是为了守孝。”
沈楠君却摇摇头,“那宅子,是他长大的地方。他曾与文公、晚云在那里朝夕相处,你要他回去,冷冷清清的,他如何受得?”
袁承一怔。
沈楠君继而道:“我知道鸿初在你眼里向来无所不能,但切莫忘了,他也是人,也有逃避的时候,便暂且让他消停片刻,可好?”
袁承明白过来,郑重地道了个是。
沈楠君目送他离去,却看见王阳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默默地看着她。
沈楠君知道他听见了方才的话,亦不躲闪,只道:“我和师叔、师伯商量过了,关键时候,便请师伯先将西归凉州的行程搁浅,暂时留下,和师叔一道主持大局。我便留在此处陪你。”
王阳垂眸,道:“他们必定对我甚是失望。”
“他们从未说过这话,倒是昨日他们来看你时哭了。”
王阳那时脑子烧的不清醒,只大致知道他们来了,却辨不明他们说什么。
“是我无用。”
王阳喃喃道,“师父让我照顾你们,可我谁也没照顾好,反而连累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