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俊雄仍在颤抖着,从下面传来爸爸踢墙壁及柱子的声音,以及&1dquo;畜牲!”的叫骂声。他似乎一会儿到一楼,然后又再爬到二楼,如此来回的走动着。
刚开始,漆黑的天花板上面什么都看不见,但在眼睛逐渐熟悉黑暗后,就可以辨识出些微模糊的影像。
屋顶跟天花板之间的空间比想象中要大。由于屋顶是斜的,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间,中间部分约有一公尺高,但在边缘却只有大概十公分的空隙,并有一根根突出的柱子支撑着屋顶。就在某根柱子后面,好像放着什么东西,从位置来推算,刚好是在爸妈寝室的正上方。
是什么呢?
俊雄四肢着地,小心翼翼的靠近,有个用半透明塑胶袋包起来的大型物品。
为了避免被应该在楼下的爸爸现,他谨慎而缓慢地靠近,然后把手伸出去。
&1dquo;啊!”
他不自主的叫出声。
&1dquo;啊——&he11ip;&he11ip;啊——&he11ip;&he11ip;”
在塑胶袋里的,是满身是血的妈妈!
&1dquo;呜——&he11ip;&he11ip;呜——&he11ip;&he11ip;”
俊雄把手放进嘴巴里,死命的压抑着不哭出来,全身剧烈地颤抖而完全无法制止。
在半透明塑胶袋里,倒卧在血泊中的妈妈闭着眼睛。
妈妈、妈、妈&he11ip;&he11ip;
俊雄在心中喊叫着,他解开塑胶袋的封口,用手碰触妈妈沾满血迹的脸庞。妈妈已经冰冷僵硬了,但为了再确认,他摸了脖子的动脉,果然,已经没有脉搏的跳动了。
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不要你死啊&he11ip;&he11ip;
俊雄不断在心中呐喊着。
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不要你死啊&he11ip;&he11ip;。
就在这个时候——妈妈原本闭上的眼睛睁开了。
&1dquo;哇!”
俊雄本能地往后退。
应该已经死去的妈妈,凝视着俊雄并露出沾染鲜血的牙齿微笑着。
&1dquo;&he11ip;&he11ip;到我这里来。”
妈妈的尸体说话了。
&1dquo;俊雄&he11ip;&he11ip;到妈妈这里来。”
俊雄无言的点点头。
人有时候会认为&1dquo;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即使并非住在有着游泳池、如迷宫般的大宅第;不曾搭乘豪华客轮环游世界一周;更没有坐过客机的头等舱、在高级大饭店的VIp套房住上一个月;出入代步的也并非配有司机的顶级房车、或在轻井泽有二百坪的别墅;当然也没有享受过一群佣人来照顾生活起居;在游艇停泊港也没有自家用的游艇;更不是大企业的老板或高级主管;但就是能够蛮不在乎地认为&1dquo;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相同的,没有待过波兰奥斯威辛集中营;也没因战争或灾害失去了一切;身体也没染上不治之症;也不曾在火灾、交通事故中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更不用担心今晚睡在何处、明日要吃什么;但还是有可能认为&1dquo;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更何况——伽椰子所成长的生活圈非常狭窄。
这个世界至今是现实的,有的小孩从未吃过巧克力就死去;同样的,人生至今也是现实的,也有少女连一次盛装打扮都未有过就这样死去。但是,伽椰子并不了解这个道理,甚至连想都未曾想过。
事情就是这样。
没错,当一个人的生活圈越是狭窄,怨恨就越容易变深、变得强烈,就像倒进器皿中的水。
器皿越小,灌注进去的水就越快满溢出来。相同的,人的器量越小,所灌注进去的仇恨很快就泛滥于四周。
在被丈夫用折迭刀伤害,煎熬、残酷至虐杀为止的数小时之间,伽椰子不单是怨恨刚雄,还对更多人怀恨、厌恶&he11ip;&he11ip;自己进入教室时,就突然停止说话的同班同学;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爱他的小林俊介;抢夺小林的绿川真奈美;专心于工作而忽略掉女儿的双亲&he11ip;&he11ip;伽椰子嫉护、仇视、憎恨许多人&he11ip;&he11ip;盛装打扮的在街上行走的少女们;幸福的购买晚餐食材的家庭主妇们;结束一整天工作正准备回家的男人们;聚集在电玩中心的少年们;在餐厅用餐的家庭;穿著迷你裙跟泡泡袜在街上行走的高中女生们;在公园跟孙子一同玩耍的老人家们&he11ip;&he11ip;换言之,她嫉妒、仇视、憎恨除自己以外,所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每当丈夫挥下折迭刀,将自己的皮肤一寸寸地划开时,那猛烈的恐怖与疼痛,让伽椰子嫉护、仇视、憎恨这个世界。
将过六百万以上的犹太人送进集中营并予以杀害的凶手,他们仇视、憎恨并杀死自己从未见过的人,就只因为对方是犹太人;又或者是,劫机冲撞纽约摩天大楼的男人们,将那些素未谋面的人们都当成敌人而心怀怨恨并杀死他们,就因为对方是美国人;还有,在越南丛林持续投下汽油弹的士兵中,也因有些人在心中想着&1dquo;所有越共都死光光”,但最后死的却不只是越南士兵,连住在那里的女人,小孩及老人们也都被仇视、憎恨、残害。至于伽椰子,则是赌上这一生的所有,仇视、憎恨,杀害自己除外的所有人,她认为,被虐待至今的自己有这样的权力。
第二章
1、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