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焉运转灵力踩着人俑堪堪夺过攻击,双手引灵向水潭,那水面开始不住地延伸扩展,直至占据了地宫约一半的位置,那些俑人不得不避开,林焉却忽然展袖,万千柳条同他袖中洒出,十来根拧成一股线,直直绕上阴兵的腰侧。
他紧抓手里的青枝,以灵气护住口鼻径直跃入深水之中,无数人俑被他拽进深潭之中,坚不可摧的泥石之躯,终于露出了柔软的破绽。
他以指御剑,缀着青光的银剑穿水而过,锋芒丝毫不减,巨大的灵力冲击着水波,将前排涌上来的泥兵震倒。
然而,林焉看向那些往后仰倒的活人俑不过半分迟疑,复又扭腰向后翻了个跟头,重立于水中。
那些泥人俑上虽然添了不少伤痕,却丝毫没有被削弱之像。
“你以为泥遇水便会变软?”
一时之间,所有的活人俑同时开口,饶是在水下,仍有震耳欲聋之感,虽然听起来是几万人重叠的声音,可声线却只属于同一个人——碣石君。
因为带上了灵力,那声音几乎能把林焉的五脏六腑震碎,胸腔剧烈的振鸣仿佛巨大的噪音在他耳边轰响,伴随着一声闷哼,林焉口中一时腥甜,鲜血从唇边缓缓溢出,将他眼前的深水染红,模糊了他的面容。
散乱的青丝顺着水流漂浮,浅浅的血色笼罩在林焉青色的长袍之间。
“灵土所制的外壳不输任何钢铁之躯,”
那声音里带着讽笑,从四面八方环绕在林焉周围,如同混响。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泥人俑同时涌向林焉,仿佛一个巨大的蚁团将他笼罩,一缕一缕的血丝从缝隙中溢出,却看不见林焉的身影。
那个声音再度包裹着林焉响起:
“殿下,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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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演义》
引水灌城参考晋阳之战
第31章还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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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陈都城宫殿依山而建,初春后刚刚染着一层薄薄青绿的绵延山脉之上,三位衣袂翻飞的仙人并排站在山顶,随意地看着不远处时不时传来震动与短兵相接声的那座山。
仙人们的斗法总是激烈,饶是厚重的大山都难以阻隔。
中间那位仙君脸上画着胭脂红妆,一身曳地的红裙随风烈烈,分明是绝色的祸水红颜,开口却是男子清隽微凉的声音,“几日了?”
“三天三夜了,二哥。”
开口的是金城城主凤栖君。
让他称作二哥的这位偏好扮作女装的男子,便是白玉京上火城城主,凤栖君与碣石君的二师兄,西斜君。
他勾唇一笑,遍生妩媚,可总难将他的声线与面容对上,“也不知三殿下如今怎样了。”
他似嗔似笑,“三师弟的事儿我们都不知道,倒给三殿下查出来了。”
“你当真不知道?”
凤栖偏头横了他一眼,周身便砸出清脆的金石声,“天帝陛下和我们其他师兄弟被蒙在鼓里也就罢了,我绝不信你不知道。”
西斜一双蛊惑众生的眼直勾勾地盯他半晌,方才移回目光,带着几分笑意道:“小师弟,我不喜欢你。”
全程没有参与二人说话的靛衣仙君立在一旁,他不蓄,一颗光洁的头颅上靠薄薄的灵力护着,方才没有落上小雨。
此人便是凤栖的四师兄,水城城主,落川君。
他双目微闭,一双眉眼生的极其温和,连眉峰都无,仿佛天生的悲悯佛人。天帝创造白玉京前,他原本是信佛的,后来得道升了天,觉天上并没有什么佛,便自诩真佛,得九州人间百姓供奉。
西斜嘴闲不住,一头与凤栖话头断了,他便又来吵落川,“四师弟,你说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儿,会不会是临槐接替他做木城城主?”
他似是感慨,“三殿下身份尊贵倒罢了,若是临槐这样的晚辈都和我们平起平坐,我们颜面何存?”
“殿下身负重任,我等只需为他祈福,不必在此聒噪。”
饶是说着这样的话,落川的语气依然是温和的。
那西斜便又轻哼一声,“也是,你把脚边贱宠,一只小小的孔雀都提上了族王,位列仙班,与咱们同为上仙,师弟眼里大抵也早没什么长幼尊卑了。”
落川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唇边染着一抹不与他计较的笑,“众生平等。”
“临槐不过小师兄千余岁,一样是创世初期的砥柱,怎么就当不得木城城主?”
凤栖有些不忿儿,替临槐君反驳完,原本还想替自己的好友明王辩解几句,直到眼前山脉轰隆的震响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音。
三人同时望向那摇摇欲坠的山脉,电光火石之间,漫天尘埃飞扬,天空划过一道明亮狭长的闪电,地崩山摧,映照着巨大的高山轰然裂开,狂风暴雨随之而至,一身是血的三殿下提着剑,两侧粘着湿透的黑,也不知是被水还是被血染湿的。
在他身前,是一望无垠的泥塑大军,皆像是从水里爬出来似的,三殿下却只直勾勾盯着其中一个。
当蜂拥而至的活人俑将他三百六十度围住时,他的确被逼入了绝境,砍飞一个再补上一个,砍飞一群又补上一群,光源完全被阻隔,他只能在茫茫黑暗中凭借听力出剑。
林焉不知道自己机械性地重复了多少次,只知道饶是他已竭力避开袭击,训练有素的泥人阵依然如同猛兽的桎梏,而脆弱的皮肉之躯早已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