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婕妤当年,在他母妃死的前后几年,都和东厂有来往。
原来,是吴顺海被宜婕妤买通,给他母亲下了药。只因剂量没掌握好,所以留下了他的一条命。不过,宜婕妤还是信守承诺,事成之后,将害死了主子的吴顺海保到了东厂。
如今,在东厂爬上高位的吴顺海,又为了让东厂东山再起,涕泗横流地找到自己,说什么为了旧日的主子,要为自己保驾护航。
这没根的奴才,还真是有本事得很。想必他以为,自己会到死都不知道,这个同自己示好的老奴才,就是他生母的杀身凶手。
薛晏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他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从小在军营中长大,也没什么所谓“亲人”
、“家”
的概念。他只觉被个老奴才试图戏耍,有趣得很,想同他斗斗法,将这老奴一点点磋磨致死,告诉他什么样的人是他不该招惹的。
进宝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门窗关着,屋里还有些昏暗。一跳一跳的烛光映照在他主子脸上,总显得阴森森的。尤其那盯着火焰的目光,又冷又狠,看得进宝都毛骨悚然。
是……因为亲娘的死吗?
他小心翼翼地劝了一句:“主子,逝者已矣,您也不必过于悲伤。大过年的,您还是高兴一些……”
薛晏抬眼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哪有半点悲伤。那眼神中带着嗜血的兴奋,阴戾可怖,活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
进宝心里一哆嗦。果然,他就不该拿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他这活似阎王的主子。
说错了话,进宝急匆匆地想从哪儿找补回来。
他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四下搜寻一圈,立马锁定了薛晏的枕头。
“主子!今儿个大年三十,您将世子殿下送您的那块玉佩戴上吧!是锦鲤呢,多喜庆!”
进宝连忙开口道。
果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愣,紧接着,便云开雾散,蕴藏其中的血腥和狠戾,渐渐淡去了。
“嗯,拿来吧。”
他听到薛晏吩咐。
进宝也算摸出了门道。
这位爷,通身都是逆鳞,谁都碰不得。唯一一个可以顺毛撸的地方,就是和世子殿下相关的地儿。
想来也是,那位活菩萨,救苦救难的,连这位恶鬼也能度化。
进宝见状,连忙狗腿地跑到薛晏的床边,将枕头下压着的红封取了出来,双手递给他。
果不其然,他主子没拒绝。
甚至他主子将烧到一半的密信,就这么放在桌上,低头系玉佩去了。
通透的一只青玉锦鲤,盈润温和,挂在薛晏身上显得颇有几分违和,活似阎王穿袈裟,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青玉盈润的光,竟也反射了两分,到薛晏那双冷厉的眼里。
将那对没什么温度的琥珀色眼睛,都映出了几分温和清润的色泽。
进宝出了会儿神,便连忙狗腿地上前,替薛晏将后半张密信烧了。
薛晏这才分出了两分注意力,落到了进宝身上。
他想起密信上的另外两条信息。
一个是说,宜婕妤宫中无人知道她和灵台郎的关系,他们二人互通有无,向来都是宜婕妤借着礼佛的名头,在佛堂后挨着钦天监的那条小道上与灵台郎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