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段十四去给许家少爷找麻烦,段十四丁点都不含糊,没多久,就让这少爷惹了人命官司,还欠了赌债。许从安孤身在金陵,回家要钱自然难上加难,于是便去找了他父亲的走狗。
正是郭荣文。
郭荣文不过一介户部小官,前些年搭上了许家的车,这才有了起色。许家只这一个独苗少爷,他自然不敢得罪,于是动用了自己手头的权力,将过手的银子几番盘剥,这才堵上了许少爷的窟窿。
但是,这都是他权力之内的,故而没有留下痕迹。
薛晏要的,也不是痕迹。
如今郭荣文手头能动的钱,分毫都没了。接下来,许少爷再要钱,他便只能铤而走险了。
一旦铤而走险,自然会露出更多的、更显而易见的把柄和马脚。
薛晏要的是这个。
“让你去寻的花楼,办妥了没有?”
薛晏问道。
段十四应下:“回主上,已办好了。花楼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名气响。寻了个名为玉京的女子,已成了我们的人。只等主上下令,楼中便会捧了。”
薛晏点头:“差不多了,就开始吧。”
段十四应下。
“捧归捧,定要吹得神乎其神,却不可轻易露面。”
薛晏道。“奇货可居的道理,若是段崇没教给你,今日我便教你。”
段十四点头应是。
“下去吧。”
薛晏放下密信,道。
段十四如一道影子一般,一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薛晏抬眼看向面前跳动的烛火,片刻,目光软了下来,唇角也微微勾起。
这般柔软的神情,在他脸上极难看见。不过昙花一现般,稍纵即逝,便消失了。
那一刻,他想到的是君怀琅。
他父亲身边有许家埋下的线人,君怀琅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他也不用知道。
自己自会让这悄无声息埋下的线人,悄无声息地消失,连同着背后,那些蠢蠢欲动要害君家的人。
薛晏收回了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信件上。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薛晏手下的人都有规矩,不是要紧的事,绝不可能在薛晏在书房时打扰他。
进宝连忙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小厮,面上的神情有些忐忑。
“有事就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进宝责备道。
那小厮一抬头,就见薛晏也抬眼看向他。
他双腿一软,险些跪下。
“回王爷。”
他战战兢兢开口道。“刚才,世子殿下身边的拂衣来过……”
“说什么?”
薛晏问道。
小厮接着说:“……说,世子殿下让王爷好好养伤,之后几日,便不来了。”
薛晏握着信件的手一顿。
没想到,小厮的话还没说完。
“世子殿下还说,若无要事,也请王爷……不要找他。”
——
君怀琅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他握着那一页纸,再也没敢多看一眼,却仍攥在手里,松不开。
许是这一世改变得太多、过得□□稳,也许是他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父亲的事上,便渐渐将前世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