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艾莉亚问。
“我是你的舞蹈老师。”
他丢给她一柄木剑。她伸手去接,却没有够着,它咔啦一声掉落在地。“从明天起我一丢你就要接住。现在捡起来。”
那不只是根棍子,而真的是一把木剑,有剑柄、护手,还有装饰剑柄的圆球。艾莉亚拾起来,紧张兮兮地双手交握在前。这把剑比看起来要重,比“缝衣针”
重多了。
光头男子龇牙咧嘴道:“不对不对,小子。这不是双手挥的巨剑。你只准用单手握。”
“太重了。”
艾莉亚说。
“这样才能锻炼你的手臂肌肉,还有整体的协调性。里面空心部分灌满了铅,就是这样。你要单手持剑。”
艾莉亚把握剑的右手放下,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换用左手持剑。而他对此似乎相当满意。“左手最好。左右颠倒,你的敌人会很不习惯。但你的站姿错了,不要正对着我,身体侧一点,对,就是这样。你瘦得跟长矛一样,知道吗?这也挺好,因为目标缩小了。现在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握的。”
他靠过来,盯着她的手,扳开手指,重调整。“对,就是这样。别太用力,对,但要灵活,优雅。”
“剑掉了怎么办?”
艾莉亚问。
“剑必须和你的手合为一体。”
光头男子告诉她,“你的手会掉吗?当然不会。西利欧·佛瑞尔在布拉佛斯海王手下干了九年的席剑士,他懂得这些东西。听他的话,小子。”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叫她“小子”
了。“我是女生。”
艾莉亚抗议。
“管他男的女的。”
西利欧·佛瑞尔说,“你是一把剑,这样就够了。”
他又龇牙咧嘴道,“好,就是这样,保持这个握姿。记住,你握的不是战斧,你握的是——”
“——缝衣针。”
艾莉亚凶狠地替他说完。
“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开始跳舞。记住,孩子,我们学的不是维斯特洛的钢铁之舞,骑士之舞,挥来砍去,不是的。这是杀手之舞,水之舞,行动敏捷,出其不意。人都是水做的,你知道吗?当你刺中人体,水流外泄,人就会死。”
他向后退开一步,举起木剑。“现在你来打我试试。”
于是艾莉亚尝试攻击他。她一共试了四个小时,直到最后每寸肌肉都酸痛不已,而西利欧·佛瑞尔只是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纠正个不停。
到了第二天,好戏才刚刚上演。
丹妮莉丝
“这就是多斯拉克海。”
乔拉·莫尔蒙爵士说着拉住缰绳,停在她身旁,两人一同站在山脊之巅。
宽广空旷的平原在他们下方延展开来,平坦辽阔直至极目尽头。这的确像一片汪洋啊,丹妮心想。从此以往,丘陵山峦不再,连树林、城市和道路也没了踪影,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风起云涌,长长的草叶摆动一如波浪。“好绿呀。”
她说。
“现在正是绿的时候。”
乔拉爵士同意,“你该瞧瞧花开时的景象,满山遍野都是暗红的花,活像一片血海。等旱季一到,整个世界又变成青铜色。这还只是赫拉纳草的颜色,孩子,不包括其他几百种草:有的黄得像柠檬,有的暗得如靛紫,还有蓝色和橙色的,以及彩虹色斑的草。在亚夏彼方的阴影之地,据说还有一片鬼草海,那草长得比安坐马上的人还高,茎秆白得像白璃。这种草会杀死其余的草,然后在暗处借由被诅咒的灵魂光。多斯拉克人认为有朝一日鬼草会占据全世界,到那时,一切的生命便将结束。”
丹妮听了不禁颤抖。“别说了。”
她说,“这里好漂亮,我不想谈跟死亡有关的事。”
“如您所愿,卡丽熙。”
乔拉爵士恭敬地说。
她听见响动,便回头看去。她和莫尔蒙先前已把队伍远远抛在后面,这会儿其他人正6续登上山岗。女仆伊丽和她“卡斯”
(卡斯:多斯拉克领袖所拥有的私人小部族,与其一起行动,负责照顾其安全等)里的年轻弓箭手们行动矫健得像半人马,但韦赛里斯还很不适应短马镫和平马鞍。哥哥在这里十分不快活,他根本就不该来的。伊利里欧总督力劝他留在潘托斯,甚至愿意慷慨地提供自己的一栋宅院给他住,但韦赛里斯偏不听。他要跟着卓戈,直到对方履行约定,给他那顶王冠为止。“他要是敢骗我,我就叫他知道唤醒睡龙之怒是什么滋味。”
韦赛里斯把手放在那把借来的剑上,如此誓。伊利里欧听了眨眨眼,祝福他一切顺遂。
丹妮此刻一点也不想关心哥哥的满腹牢骚。这是个完美的好日子,一只猎鹰高高在上,盘旋于深蓝天际。草海波荡,随着阵阵徐风轻叹,朝她的脸送来丝丝暖意,丹妮只觉心情平静祥和。她绝不让韦赛里斯破坏自己的好兴致。
“停下来。”
丹妮告诉乔拉爵士:“叫他们全部停下来,告诉他们这是我的命令。”
骑士微微一笑。乔拉爵士算不上俊美,他生着公牛般的脖子和肩膀,手臂和胸膛上长满粗厚的黑毛,头上反而寸草不生。但他的微笑总能让丹妮宽心。“丹妮莉丝,你说话越来越有公主的味道了。”
“不是公主。”
丹妮说,“是卡丽熙。”
说完她调转马头,独自奔下山岗。
坡路陡峭,遍地岩石,但丹妮毫不畏惧,驰骋的快意和危险使她心花怒放。韦赛里斯从小就口口声声说她是个公主,但直到她骑上小银马,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才觉得此话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