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周义点头,“稻谷、耕牛解决了,那荨麻呢?”
安康成道:“说来在下还是第一次见过两广地区的麻,这种麻与咱们中原地区种的黄麻不同,当地人称为荨麻。荨麻与桑树十分相似,一旦种下成活,便可一年中三收其枝叶,当地人说,若是每年固本,能收获十年。更重要的是,邕州所产的荨麻布洁白、柔软、稀薄,与当地族人的特有织锦技术结合,还能在麻布上织出花纹。在下特意将素白荨麻布与织花荨麻布都买了一匹,诸位请看。”
他说着便从地上的箱子里捧出两匹布来,放在周聘婷前边的画案上。
众人看去,只见洁白者如凝月光,如聚霜雪,素华无匹,而织花着则如雪中繁花,华美难当。连周聘婷也不禁道:“果然是极贵重的布料。”
“这两匹布是给小姐做衣裳用的,幸好小姐喜欢。”
安康成不动声色地讨了个好,又叹息道:“可惜的是,这种荨麻布广南西道善织者多,但愿买者少,便是织花的荨麻布,也不过贡少数官员享用,几乎不见于南疆之外。”
“可惜、太可惜了……”
周义连连叹息,恨不得立刻飞到广南西路将那里的米粮、耕牛、布匹都运回江南来大赚一场。“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大总管不必着急,咱们费了大力气才打听南疆之事,这三桩生意,咱们周家是做定了。”
周聘婷语气平淡的落下了个大石头,让在场的管事们都松了口气,但随即,她又道:“只是,南疆山高路险,诸位管事此去,也只带回少数布匹,别说粮食这种需人力物力的东西,便是耕牛,路途如此遥远,若是半路出了什么病疫,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坐贾行商,商贾生财之道就在于互通物品之有无,买此地之贱,卖与他方得之贵,若是不能运输,还谈什么生意?
众人一筹莫展,周聘婷不由得将目光投在了楼如逸身上。
楼如逸一笑,给了她一个“你放心”
的表情,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能运耕牛。耕牛这东西,只怕还是要朝廷修官道才行。”
“若是能将布匹、米粮运来江南,也不失为一桩大生意。”
安康成兴奋道,“都说周氏钱庄的楼公子足智多谋,今日在下可要好生见识了。”
“见识不敢当,足智多谋更不敢当,不过是术业有专攻罢了。”
楼如逸谦虚地自傲了一下,道:“不知诸位可曾想过,不走6路走海路?”
众管事不由得一愣,问道:“海路?”
安康成更是满脸失望。“楼公子想来不曾到过南疆,南疆虽临海,但只有合浦一带是在海边的,而产荨麻布与米粮的桂、邕、柳等地离海还有天远的路程。”
楼如逸又问道:“桂柳邕三地确实不临海,但有河没有?漓江、柳江、邕江,是不是都通往西江,再入珠江连海?”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之前家里各种有事,加上我也生病了,所以停更了很久,再次鞠躬道歉,今天开始恢复更。
☆、第47章
漓江、柳江、邕江、西江……安康成闻言都愣住了,问道:“楼公子如何得知南疆山水?难道楼公子去过南疆?”
“我没去过,但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都是读书人认识世界的方式,我也只是杂学异书多读了些罢了,但我说的事实,对不对?”
楼如逸摇头,他只去过不知道哪个世界的二十一世纪的两广,这个时代的南疆他确实一脚都没踏入过。“现在的问题只是,南疆的水路是不是畅通而已。”
“水路问题涉及到的是粮食的运输,这个不重要。”
周义听过楼如逸的言论,已经受他“运输方式的花费与物品单价之关系”
说服了,“楼公子说过,6路运输距离越长越不适宜运价格低的物品,南疆所产三物:荨麻、耕牛、米粮,除耕牛与米粮是重物,6路运输成本巨大,必须水运之外,不是还有荨麻与荨麻布么?这个可以6运,几匹马便成了。”
“对,问题一个个来。”
周娉婷道,“南疆之大,物产之饶,并非一时半刻能弄清,也不是一月两月能弄到中原市场来的,咱们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南疆的商路,先开荨麻。”
她说着便往管事们中间看了一眼,见管事们并不在意的样子,便不由得笑了一声,问道:“难道诸位管事以为,我周娉婷说话,都是东风马耳,好玩来的么?”
众管事不知她为何动了怒,面面相觑着,冷谦作为带头人,忙站起拱手道:“小姐主持周家偌大家业,说话自然是一言九鼎。”
周聘婷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茶盏端起,慢慢地噙了一口,再慢慢地放下。一举一动,仿佛时光被拉长般,叫众管事心中惴惴又不敢催促,只能忐忑地站着。喀的一声,周聘婷手中的茶盏落在桌上,好像众人提到了顶头的心。
“既然我说话一言九鼎,那我想问问诸位,可还记得我说过一句话?”
周聘婷方才开口道,“周家只做钱庄生意,只管存钱贷钱给商人百姓们。”
原来是这一句,众管事松了口气,却又疑惑,她忽然提这个干什么?
还是冷谦最先反应了过来,他双眼冒出异样光彩,问道:“小姐的意思是……这南疆的生意,交给外人来做?”
“也不算外人。”
周聘婷脸上露出个笑,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在座诸位都是周家的管事,或是周家聘请之人,勉强也算是周家人,南疆的生意,奇货可居,我当然先给诸位。但,我有一句话要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