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姜母是怕姜老太,尤其是姜父骨子里血脉积压久的害怕,打小就挨着母亲的骂,没咋受过夸受过疼爱,所以姜父就跟地里的老黄牛一样,闷着头干。
可再害怕他娘,跟孙儿性命一比,轻重姜父还是知道的。
姜大壮夫妻一听,松了口气。唯独是闷头干饭的姜二苗没觉得松口气,他想起村里人说的话,想到阿奶嫌他们老要钱,觉得给豆豆买参看病这事,家里得有绊子。
第二天一大早。
最近天气热,麦苗长得好,就怕旱着,村里家家户户是挑着担子打水,因此早饭吃了起来€€€€农闲不干活时,就没早饭吃。
吃早饭就没晚饭时,一大家子坐在院子里,基本上都是拿了馍馍吃,今个一反往常,姜老大往灶屋去。
“娘,我有话想跟你说。”
姜父说。
姜老太嫌弃,“你个大男人的往灶屋跑啥?赶紧出去,大早上的托生了成了饿死鬼不成……”
“不是要馍馍。”
姜父吭哧说。
姜老太听了絮叨,是一看老大那憋不出话的模样心里就冒火,都是她儿子,她咋生了个这么样的,“有话你就说,窝窝囊囊的,我看了都来气。”
姜父劈头盖脸挨着娘的骂,早都习惯了,满是褶子的脸上神色带着些苦闷和哀求,说:“豆豆要不成了。”
“……啥?你满嘴放什么屁话呢!”
姜老太抬起胳膊梆梆两下,打在老大身上,“有你这么咒娃娃的,你咋当爷爷的,呸呸呸。”
灶屋里烧饭的儿媳妇都愣住了。
姜父眼含着泪,挨着打也得说:“娘,你救救豆豆,不救豆豆,真没命了,我就老大一个儿子,他孩子还小,才一岁多大,娘,娘……”
姜老太记忆里就没见过大儿子哭过,这会听到哭声,手下的动作都停下来了,老太太寡瘦略显刻薄的脸,褶子都带着不信,但她知道大儿子老实惯了,不会拿着个诓骗她的。
“老三媳妇儿喊你公爹出来,堂屋里说话,男人们没去地里先别去了。”
姜老太了话。
姜老大一听娘说叫爹,还要堂屋说话,当即是害怕。姜老太瞅着就来气,咋就这么窝窝囊囊的,剜了眼老大,说:“豆豆的病,那得好好说。”
老人讲究的多,不愿提晦气的字眼,含糊过去。
姜家堂屋大早上站的坐的都是人。姜老头让老大把话说清楚,“娃娃咋了?”
“让能说利索的说。”
姜老太知道大儿子尿性,要是让老大说,那一天都别下地去了。
姜大壮说:“二苗你说。”
“……”
站在门口角角的二苗,是顶着全家目光。他倒是不觉得大哥坑他,大哥跟爹一样,怕说不好,到时候爷奶不把豆豆的病当回事,当即是打算从头掰扯清。
他也怕说不好,阿奶不给钱。
“豆豆才生病那会,家里剩的三叔的药给豆豆熬了喝,喝完了也不见好,我爹要过一次钱,奶没给……”
姜二苗觉得阿奶瞪他,吓得咽了咽唾沫,继续说:“我去后山摘了野果子,就是去镇上卖那次,卖了十文,我爹手里有四十文,又买了药给豆豆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