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绪克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听着看不见的乐手为她演奏。
这场景实在诡异:手帕自动飞来为她擦拭着沾上酱汁的手指,又展开自己跳去小水盆里洗净,一扭一扭地走回来叠好。
思绪在这荒唐的景象里放空,普绪克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居然把那银箔壁画当成了那个混蛋。
在愈发无助的时候,就愈发思念能够让自己精神寄托的人,这又怎么不算是一种软弱呢。
她打了个小小的嗝,眼皮半耷拉下来。
视线落在餐桌的花篮之上,那儿有一支水灵灵的鸢尾,回忆被蓝白的花朵勾了起来。
「若是我的灵魂足够自由与勇敢,若是你的心脏跃动亦与我同奏。」
「我将为了你,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
普绪克的嘴角翘起,自嘲笑笑,她有什么好怪他是混蛋呢,明明自己也是骗子。
在表露真心之时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做到啊……
她没有自由,也不够勇敢。
格诺斯的公主,根本做不到无所不能,就连逃离,也无法卸下肩上的担子。
“普绪克。”
只是循声一扭头,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可普绪克清楚地知道,那就是他,轻柔干净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普绪克没动,脑袋依旧埋在胳膊上,带着鼻音的委屈抱怨:“你为什么要那样?”
那样含糊地拒绝自己。
他似乎怔了一怔。
没有等到回答,她就眯起眼睛说道:“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对不起,普绪克,对不起……”
他并不解释,嘴里只是一遍遍地道歉,俯身而下,将要亲吻她的发丝。
“夫人?”
“夫人醒醒……”
“夫人!”
“嗯?”
趴在桌子上的普绪克感到一点儿胳膊上的推力,她睁开眼睛,迷茫往窗外看去。
正是天边最后一点儿橘黄的霞光褪去,夜幕降临。
身侧哪还有什么少年,这儿只有她一个人,和那些看不见的声音而已。
原来只是梦……
是啊,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可能那么担忧地一遍遍呼唤她的姓名。
但,如果这梦预示着什么的话。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他,还是有可能的?!
普绪克的眼睛亮了起来。
“该就寝了,好夫人,这儿睡下会着凉的,快些动动您的脚,床榻已经铺上柔软的花瓣,但那也比不过您皮肤的娇嫩,在今夜之后,我们会为您备上护理的香膏,快些去吧。”
她眼里的光又灭了下去,自己已经嫁人了,还在想些什么不切实际的。
“……”
坐在床沿的普绪克低垂着眉眼,姿态温驯,她一手放在膝盖的枕头上,一手放在枕头的下面。
她静静看着桌上的烛台,蜡烛缓缓燃烧着,烛泪一点儿一点儿流下。
今夜无风,火苗稳稳。
她就这么坐着……安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她那怪物丈夫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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