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呈进了弄堂里,有些大婶爷叔正在收衣服,见了他,就和他打招呼——
“谢教授,侬回来哒?”
“谢医生吃了吗?爷叔这里煮了点玉米吃不掉,一会儿给你送去啊。”
谢清呈和他们应了,然后侧身拐进那个停满了破自行车的楼口,进了自家院门。
街坊们最早都管他叫小谢,后来谢雪长大了,嘴远比他甜,和别人的交流也比他频繁得多,所以“小谢”
这个亲昵的称呼就给了妹妹,而他多半被他们客客气气地称呼为谢教授,谢医生。
唯一不叫谢清呈职业名的长辈,是黎阿姨。
谢清呈和她家是一个门堂,他进屋把带回来的换洗衣服一放,就去敲黎阿姨家的门。
“吵吵吵,作死啊,大晚上的——”
敲了半天,黎阿姨家的小红破门没开,倒是楼上住着的爷叔把窗户一开,勉强歪着伸出个毛稀疏的脑壳儿,但骂了一半,现下面站着的人,爷叔就收敛了唾沫星子。
“哦,原来是谢医生回来啦。”
“爷叔,黎姨呢?”
“哎哎哎,她前几天见过小谢嘞,就觉得侬不会跟着那么快回来嘛,所以她今朝去她小姐妹那里了。”
“去她朋友那里了?”
谢清呈微皱眉。
“是啊,哎呦,侬又不是不晓得侬黎姨的咯,人来疯一个,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疯癫颠和小姐妹搞什么旗袍秀,玩得来个开心。估计这两天都不会回来的。”
谢清呈:“……”
“谢医生饭吃过了没啦?”
爷叔瞎唠完了,就招呼谢清呈,“没吃过么上来和爷叔一起吃。”
谢清呈和街坊向来是不客气的:“吃什么?”
“吃芒果。”
爷叔从窄窗里探出一只谷树皮般的老手,手里捧出一只黄澄澄的剥了皮的大芒果。
谢清呈:“……”
老顽童见他神色,嘎嘎笑出声,几络稀疏的头在风中乱颤:“瞧瞧你,瞧瞧你,一本正经,眉头紧锁,哈哈哈哈哈,靥。”
谢清呈:“……算了,您自己吃吧,我回家了。”
说罢甩门进了自己家房间。
屋内一分两半,拿简单的蓝色帘子拉着隔开,靠着窗口能看到外面风景的是谢雪的住处,虽然空间狭小,不过窗口摆着好几盆可爱的多肉植物,还有盛开的月季花。床是她读初中时谢清呈给她换过的公主床,上头摆着五颜六色的布娃娃和抱枕,床沿一侧捱着的墙壁上还贴着已经褪色了的明星海报。
谢清呈把自己的外套往自己床上一丢,修长的手指穿进领带扣里,扯松了,透了口气。
他的床摆在靠着门的位置,也是拿纱帘隔了一下,他活得不那么讲究,一张老式木床从他爹妈那一辈用到了现在,老家具结实,三十多年兢兢业业风雨陪伴,还是很牢靠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