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面色冰冷,轻轻抬手,屋门便开了,冲进一队全副武装的苏联军人,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少年。他们高喊警告,大嗓门却难掩恐惧,白灵猜测不外乎于“别动”
,可少年不屑的勾起嘴角,黑白分明的眼瞬间血光流转,似万千灯火于夜空下荧荧闪烁,下一秒,军人们的脑袋开花了。
大动脉失去连接,鲜红热血瞬间冲出,又在空中囿于重力落地。血花似爆开西瓜,大朵大朵的溅在黑色军服上,纯白的羊毛地毯上,硬生生给房间清冷的氛围多出了艳色。
白灵怔愣的看向少年“你他们要做什么”
“不知道”
,少年摊手,“或许是要杀我吧。”
白灵长久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少年的做法不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圣母,心里堵得慌。
空中血味太过浓郁,微一呼吸难以忍受的腥味便充盈鼻腔,而始作俑者正在漠然的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只见少年又一抬手,更难以理解的事情生了,地毯上、墙上溅落的血液,均有生命一般聚成一束,又如江河汇流,直直分作千万细流,自少年口、鼻、眼等七窍吸入
甚至天花板上溅落的几滴血液,也一丝不剩的被少年吸收,整个过程生在短短几秒内,病房又恢复了昏沉沉的暮色,一切是纯净而怅然的白。
白灵不敢置信的看向少年,手指抑制不住颤抖,寻找主心骨般捏紧扶手,才不至于浑身都失去力气。
“你,难道你就是血童”
少年的嘴角浮上了浅淡的笑意,像是揶揄,也好似慈悲长者在看顽皮的孩子。
“我不是,”
少年说,“我们才是。”
白灵浑身一震“你们”
“不是什么你们,是我们,”
少年打断他,“从来都没有你我。我们是一体的”
“不可能”
白灵失态的怒吼出声,“我不管你是什么,我根本没有关于你的记忆,也不会像你这般残暴视人命如蝼蚁即使你是我的亲人或者什么,我也永远不会和你一样”
“残暴”
少年一字一句的冷笑,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残暴如果我刚才不出手,你还能坐在这和我讲什么残暴”
白灵咬牙切齿“你不要偷换概念你既然有能力这样杀人,一定也有能力把他们弄晕或者什么。个人有个人的苦衷,他们是想杀你没错,却只是服从上级命令的机器之所以想杀你,应当也因为你滥杀成瘾。有因才有果,如果你是个普通人,他们怎么会杀你”
少年定定的看着他,眸中血色大盛,似乎被白灵一番话彻底激怒了。
那股膨胀翻滚如惊涛的血光令人毛骨悚然,可白灵并未感到惧意,他也不甘示弱的狠狠顶上那目光。
白灵并非圣母,他懂什么叫一报还一报,少年被囚禁在这,或许悲惨无助的,但被囚禁在这肯定有理由。
方才救他的军人想来也是血童教教众,甚至是培养后潜伏在军队中的“死士”
谁会对利益不相干之人随便葬送性命呢人都是自私的。
末了,少年突然笑了。他朗声大笑起来,阴郁的少年音因为心情好露出了难得的清朗,笑的白灵莫名其妙。
“你还真是个小孩子啊,”
他惆怅的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只有小孩才会将对错区分的这么鲜明。殊不知,世间万事,怎么会有清晰的好与坏呢”
白灵以为他又要扭曲事实,并不出声附和,却听少年说“这里是医院,你知道吧”
见白灵勉强点头,少年继续说“你知道送到医院的日本、德国战俘的孩子,会经历什么吗没有药物,没有医疗,他们直接被扔到1oo室,听天由命。命硬的,扛过去就扛过去了,更黑暗悲惨的矿工生涯在等着他。运气不好直接感染至死,骨灰不过一个布袋容量而已。”
白灵心头一颤“1oo室是一楼尽头的大病房”
少年瞥他一眼“看来你去看过了。所以,我救下这群孩子,驱使他们卖命,将欺辱他们、虐待他们的医生护士杀死,我做的难道不算善事吗”
结合白灵亲自听到的医护对话,他明白了七八成这个医院生的事情。他内心极为触动,但
白灵悲伤的摇头“是善事,但你做错了。你想拯救孩子,杀医生护士有什么用呢孩子的处境若不是政府默许,医生护士又怎敢这样呢你大可以曝光这件事,引领社会舆论来反抗。”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少年可笑的摇头,“什么都不懂。”
“我是什么都不懂。那么,你杀了医生护士之后呢孩子们的日子好过了吗他们最终还是游荡在社会里,没有归宿,没有希望,工直到身体崩溃。或者,直接丧命在你手里”
白灵抑制不住哽咽起来“你根本就没有拯救他们。没有。他们只是从一间地狱,迁移到另一间地狱而已”
空间崩塌了。
天花板上悲悯的天使雕塑双目泣血,血泪顺着大理石色的壁纸一路蜿蜒,沿路逸散出灼痕,四面墙呈片状裂开、崩塌。脚下柔软的羊毛地毯坍缩成点,白灵站不稳身子,勉强抓住沙把手才没被吞没在虚空里。
少年的身影在扭曲崩溃的空间中若有若无,白灵在那双波澜不惊的眸中,看到了彼岸熊熊燃烧的烈火
火光耀眼美艳,火舌吞没着黑暗,如流转血光。
不知何时,病房的门开了,进来一个十二三的少年,正是二楼的三胞胎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