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还要送来”
荔知明白他在指那日她无意撞见的事,她小心节省下来的口粮,却被他拿来喂狗。若是旁人,即便没有结仇,也不会再做好心当驴肝肺的事了。
可是荔知不在意。
因为她心中有愧,这愧疚沉甸甸地压在她肩上。
“既然给了,怎么处置都是殿下的事。”
荔知毫无芥蒂地笑道,“只要殿下没有受饿,你把馒头给谁吃都无所谓。”
风从山谷上吹来,灌满大地下陷的伤口。树林里的叶片簌簌地响着,从远到近的呼啸着,垂下的夜幕显得更加孤寂。
谢兰胥看着从她后背扩散到肩膀的血迹,那些斑斑点点的鲜红,让他想起越是受尽苦楚,越是生机盎然的寒梅。
一个人有没有受辱,取决于内心有没有磨折。
在她受刑的时候,他在车厢里听见无数的声音,却唯独没有她的。
他罕见地感到困惑。
困惑一个数月前还养尊处优的名门之女,卷入艰难时运中备受折磨,不仅没有沦落枯槁,反而爆出令人惊叹的坚韧和不屈。
“……为什么”
他问。
银月流动的光辉之中,满溢着幽哀的神意。
青黑色的树林中揉进了几团飘渺的月光,少女在马车下仰头看他,故意用黄土遮掩过的面庞上有两道颜色稍浅的线,从雾蒙蒙的双眼一直延伸到消瘦的下巴。
他不禁看怔了。
少女在月光下微微笑了起来,那双雾蒙蒙的双眼,像是云破日出后宝光璀璨的湖面。
“我说倾慕殿下,”
她道,“殿下信么”
作者有话说:
女主:让我康康谁会信
第5章
距离受到鞭挞已经过去三日,荔知背上的伤却还在渗血。
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一出汗就又被泡烂。身为流人,想要休息养伤那是不可能的事,流放路上没有大夫,想从役人手里要到伤药更是天方夜谭。
荔知只能回忆以前看过的杂书,从荒野中采来一种叫狗牙根的植物,趁夜间休息的时候,嚼烂了再抹在伤口上。
这种草虽是漫山遍野的野草,却有止血养伤的作用。荔知当初曾在一本游记里读过这种草,著者在游山途中遭遇野兽,逃生后正是用这种野草捣碎了厚厚敷在伤口上。
幸运的是她找对了东西,几日后,她的伤口已经结痂。
这天晚间,流人们在一处荒野上驻扎休息。
荔知一如既往地从怀里拿出路上薅的狗牙根放入口中。又涩又苦的草汁封闭了少女的面部表情,好不容易嚼完,她忍着恶心把草糊糊吐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