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回道,“现下唯一能作证王氏残暴,不堪为主妇的,唯有小郡君一人。”
屋里的族人纷纷跪下,请求他们主君进行抉择。
大夫本欲顺势跪下,可眼前却不由浮现刚刚那个瘦弱单薄,安静乖巧地坐在榻上定定看他的幼女,劝谏的话还是出了口:
“罂麻子药性蛮横,小郡君又尚且年幼。这用量但凡有一点失误,不能让小郡君想起那些记忆不说,只怕……”
“只怕就此神志不清,成了痴儿。”
“国公明鉴,当下之要是休弃王氏,与宛城决裂。此后江陵必会迎接的主妇,国公子嗣自有绵延。现舍弃一女,实为明智之举!”
“京都那些子嗣,虽是庶出,却也是国公血脉。待不得已时,也可认祖归宗,继承主君之位。国公何必顾及一个王氏血脉?”
姜璃垂眸盯着地面厚厚的绒毯。
她来这儿只想告诉父亲,自己没事,不想父亲为此担忧。
她隐隐约约听到房间内父亲的叹息声,她不敢再继续听下去。
原来尊贵般如母亲,也脱不开被厌弃与算计。
原来敦厚般如父亲,却也盘算着桩桩件件的阴险与毒辣。
当蒸腾着热气的药碗,被侍女端到面前,姜璃沉默盯着它。
她不知道父亲究竟做了什么抉择,反正她赌不起。
她根本没病,才不要吃药。
姜璃目光落到跪地捧药侍女的脸上,她满脸生涩与稚嫩,她在等自己喝药。
她慢慢抬手,手搭到药碗边缘,突然用力,将药碗划翻。滚烫的汤药,浇在手背上,洒到侍女身上。
“啊!”
侍女被烫得猝不及防,她尖叫着。
很快涌入一群侍女,她们急忙来查看姜璃。
手背已经失去知觉,姜璃眼眶含泪,她吸了两口气,大颗泪珠滚落。
她哭着闹着,不让那些人来碰她。
“母亲,我要找母亲。”
在这场选择中,她选母亲,至少母亲不会让她神志不清。
姜璃刚出门,远远就看见被拦住的阿姐,她气呼呼站在院门口,被仆从拦得严严实实。
阿姐声带哭腔,抖着手指向他们:“放肆放肆,你们太放肆了。”
一抬眼,她看见站在屋檐下的妹妹。
她被一群侍女围在中间,却显得孤立无援。
她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寝衣,轻柔的风灌进她的衣服里,显得她越削瘦。
她后退两步,突然不顾一切向前猛冲,撞在仆从身上。仆从吃痛,弯腰捂着肚子。她就着瞬间的缝隙,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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