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面乌泱乌泱全是人,几个小子像猴子一样,三下两下就站到了土墙上,比大人都高一截,幸亏钱七为了成婚请人把屋子翻修了,土墙也加厚了,不然还真经不起这群孩子玩闹。
芝芝被彭不惊抱着,视野也是相当开阔,宋砾平垫着脚,只能看到人头,环顾四周,只能悄悄找了几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垫在脚下。
彩江镇这边的小村子婚俗尤为特别,每个村都有自己的花轿,都是村里的老匠人去深山找了几十年的老木头,一点点从无到有打磨出来的,不雕刻吉祥花纹,只在轿子主体做一些镂空。
经过一代代岁月的沉淀,木头变的古色古香,镂空的花纹中一朵朵绢花、布花,花团锦簇,一朵绢花就是一场亲事,哪个村的花轿花多、花艳,就是人丁兴旺。
由人墙围成的小路上,吹拉弹唱的乐声先一步热闹起来,钱七哥骑在戴着红绸球的高头大马上,对着谁都是自内心的笑,花轿由四个轿夫抬着,晃晃悠悠跟在后面。
今日的花轿除了鲜艳的绢花,还有各种山野中的鲜花,真花夹杂在假花里,让整个花轿都带有一阵花香。
“真好看,我嫁进来的那时候,我家那个木头就没想过给我弄些真花放在花轿上”
“哎呦,你别说你,谁不是,这可是我们钱柳村头一回儿,没想到钱七这小子这么会疼人,早知道”
“谁说不是,要知道他断了只手,还能养这老些鸡鸭,挣下这份家业,我就把我女儿再留两年了”
身边这样的对话不断响起,宋砾平真的很为钱七和宋薇高兴,缘分真的是妙不可言,要不是春集上香姨买了钱七的东西,生出做媒的想法,钱七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认识宋薇,也不会有今日这番景象。
花轿来到门口,钱七在媒人的引导下,踢轿门,大娘们笑着问他新娘子哪里好,是美还是俏?甜水村的儿郎一声更比一声高,说着长辈嘱咐的话语:新郎官,你莫看新娘子今天到你家,你不好,新娘子跑,我们都是阿姐的亲兄弟。
在这样,你来我往里,新郎两边糖,终于甜住了所有人的嘴,安安稳稳牵到了他的新娘。
在一帮起哄声里,钱七挑起宋薇的盖头,四目相对,两个人脸上的热意不消,爱意真的会给有情人添上胭脂。
新娘被迎回了新房,香姨和曹大娘她们陪着宋薇,宋砾平虽然是娘家人,但也不太好意思往别人婚房跑,站在院子里,被钱七热情的族兄拉上酒桌,你一杯,我一杯。
钱家的人个顶个能喝,宋家的人却早就醉倒了,除了几个不喝酒吃能吃菜的小孩子,宋砾平真的是唯一一个还在酒桌上的了。
“来,平哥儿,满上,没想到你看着单薄,酒量居然不错,你也是我和你堂姐的媒人,今天怎么说也要尽兴”
,钱七几张桌子喝过来,脸上的酒意还没刚才接亲红。
宋砾平其实已经有些醉了,但输人不输阵,他们宋家可不能输,碰,两碗相撞,钱七又提着一坛酒放到桌上。
彭不惊带着芝芝坐在小孩那桌儿,倒不是他酒量不好,主要是没人找他喝,他也不想失态,就边照顾芝芝,边看着宋砾平逞强喝酒。
“不惊,待会儿可能要麻烦你把平哥儿,捎带回镇子上”
,香姨走了过来,忧心忡忡地看着宋砾平。
彭不惊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把平哥儿带回甜水村,只是点头答应,香姨见此,松了口气,回去了。
钱七也不是真的没有分寸,看差不多就放过了宋砾平,转战下一桌。
一场婚宴,到月明星朗,才渐渐散去,彭不惊牵着黑马栀子,带上醉鬼,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