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胧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口鼻中的呕吐物都有清理过的痕迹,如果不是窒息特征明显,我也不会往这方面想……不过,要想进一步确定,可能要剖开食道……”
“剖吧。”
萧烈咬了咬牙,深深看了父亲一眼,不忍地别过脸去,为了查明真相,唯有不敬这一次了。
花月胧从箱中取出刀具、骨钳,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回想起往日解剖课上的情景,她记得老师说过,切法主要有直线切法、t字弧形切法、y字形切法三种,可以按需要选择,比如被勒死的死者就不会选择直线切法,这样会破坏颈部的勒痕。
不过,考虑到萧之行脖子没有勒痕,还是用直线切法,免得刀痕太多。
“萧烈,你背过身去。”
花月胧几乎是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在说,先不说解剖本来就血腥,更重要的是,谁能受得了至亲在面前被掏出心肝脾肺肾。
萧烈了然转身,往石灯台那头走了几步。
一刀切下,划开皮肤,黄黄的脂肪层映入眼帘。以下颌缘正中为起点,沿着颈部、胸、腹的正中线切开。
自颈部的切口向两侧分离皮肤,分层剥离皮下组织和各层肌肉,如颈阔肌、胸锁乳突肌。锋利的刀刃从下颌正中刺入口腔,沿下颌骨内缘向左右两侧切断口腔底部,将舌头拉出来,再顺着软硬腭交界切开,利落地割断咽后壁,这样就可以做好将咽喉食道从脊柱上分离的准备。
紧接着,分离胸腔的软组织,暴露出双侧肋骨、胸骨,从肋骨与肋软骨交接处逐一切断,将整个胸腔暴露出来。
萧烈听着一下一下钳断骨头的声音,仿佛自己的身体也被一刀一刀地凌迟,他咬紧牙关,握紧拳头,双手不断地颤抖,强行将哽咽声困在喉头,不容许泄露半声。
切断两侧结缔组织和血管之后,就可以抓住喉头、气管、食道等颈部的器官连同下方的心肺一起往下拉扯,完完全全将胸腔的器官和脊柱分离出来。
左右气管中均有大量的反流呕吐物,气管及支气管黏膜充血,食道内还有粘稠状的东西,花月胧默默在心中记下剖验的情况,看来呕吐物反流导致窒息死亡,应该是没错的。
最后就是剪开腹膜,掏出大小肠、肝胆、胃、十二指肠等等。原则上,尸体解剖要剖三腔:颅腔、胸腔、腹腔。但现实确实没有开颅的条件,故就不开颅腔了。
死者的胃中还有大量没有消化的、结团的白色粉末,花月胧取了一些出来,用纸包好;此外,胃黏膜有出血现象,黏膜表面还有灰色的假膜,肝肾均有不同程度的水样性坏死。
花月胧回头,想与萧烈说一声解剖结果,却见他一手按在石灯台上,高大的背影微微颤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默默将所有脏器放回去,摆好肋骨,藏线缝合,最后打来一桶井水,将尸身的血水擦干净,重新穿上衣衫。
“萧烈,好了,没事了。”
萧烈回过头时,眼眶红了,幸而眼前并没有什么血腥的场面,萧之行躺在木板上,衣冠俨然,除了脖子上的缝线,几乎与之前没什么区别。
“你……”
萧烈的眸色变了又变,感激、愧疚、无力交杂,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余一句“谢谢”
。
又见花月胧满身是血,萧烈转身走向附近的房间,“我去取套衣服给你……房间后有浴池,去洗一洗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