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我的小竹屋前后,有两张吊床,后面是小一的,前面是小六的。
而善娘,也从我在后溪出来的第二天,成为了专门照料我生活起居的人。
我每天都会在正午时分去浸泡后溪水,小六时常会羡慕我,说我的身上越来越香了。
七月末。我身上的伤口都已结痂,终于摆脱了浸泡后溪水的日子。
我有大半月的时间没有见到楼寇以及北离轻鸾等人了,小六说茶白护送北离轻鸾去了凌霄城。
每年作画之后,北离轻鸾在藏香整理好香谱后,就会前往凌霄城静养三月,等到九月初回到竹云之端来清修,但这几年北离轻鸾的病情加重,每每要等第一场雪花飘落的时候,他才能生龙活虎的去到他想去的地方。
我问过小六,北离轻鸾到底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病,小六说,是厄病。
我又问,什么是厄病。
小六说,与生俱来的绝症,就是厄病,无药可医,无法根除。
那应该就是厄运降临了吧,西陵玥和楼寇联手医治了二十多年都没能根治的厄病,就算华佗在世与扁鹊联手估计也没法拯救。
又一个清晨,我在花圃里修剪枝桠,楼寇的贴身丫鬟栩栩前来唤我,说是云主请我前去。
善娘在厨房熬药。我就带了小六前往竹云居。
好些日子没有浸泡后溪水后,我身上的香味不再浓郁,淡淡的若有似无。
百花园中的蝴蝶也不再围着我打转了,小六还偷偷的去浸泡过溪水,但是不管浸泡多久,那股香味都入不了她的体味。
所以我在竹云居的门口站了一个时辰,楼寇才打开门推着竹椅缓缓出来。
“你回去吧,香味太浓,还要再淡些才好。”
我跟小六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就领了这么一句话。
小六平时活泼好动,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就会有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等离开竹云居后才开始抱怨:“这疯叔叔总爱这么折腾人,下次他再找你,我们午休半日再去也无妨。”
我哪敢怠慢楼寇的指令,从七月末到八月中,我前前后后跑了十几趟,开始的时候楼寇还会推门出来给句话,后来都是一站就是大半天,然后等来楼寇的贴身丫鬟栩栩的一句话,云主说你回去吧,两日后再来。
小六都快被逼疯了,天天祈祷下雨。
这不。八月下旬,雨水果真淅淅沥沥的就来了。
小六和我打着伞在竹云居的门口站了整整一天,饥肠辘辘的我们才回到百花园,善娘做好了饭菜在等着我们,就连鲜少说话的小一都忍不住问:
“又是白站了一天?”
小六将伞丢在角落里,气愤填膺的往饭桌旁一坐,就开始数落道:“那个清高自傲的疯叔叔,真是折磨死人不偿命,我要是能把他的破机关都给毁了,我一定带着楼主子下山到凌霄城找主子告状去。”
自从北离轻鸾将她给了我后,她就一口一个楼主子。每次我听到都像是捅娄子。
但我数落了她好多次,她坚持叫我楼主子,我没法,只好由她。
小一叹口气,摸摸小六的脑瓜:“不如下次我陪小主子去吧。”
小六连连摇头:“不不不,我倒要看看这个疯叔叔能把我们折磨到几时,他要是敢开门出来见我,我就让他尝尝我虹销雨霁的厉害。”
我禁不住问:“虹销雨霁不是茶白的招数吗?你也会?”
小六摸摸我的额头:“你没烧了啊,你不会还不知道我们六个都是茶白的弟子吧,那茶白平日里不准我们叫他师父,说是把他给叫的像个老态龙钟的人。”
我思索了片刻又问:“虹销雨霁只教给自己的徒弟,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小六点头:“说起这事我向你打听一个人,我听说茶白又收了一个徒弟,叫七宝,是你的朋友,楼主子,你这个朋友是什么来头啊?”
我记得茶白也问过一次七宝的身世,但我含糊一带过了。
七宝说对谁都不可以透露他的真实姓名。
我喝了一口白粥,装作很困的样子说道:“站了一天腰酸背痛的,我得去睡会。”
小一立即站了起来,跟在我身后:“小主子,我来给你捏拿捏拿。或许会舒服些。”
我只不过是想逃避小六的追问,没想到小一较真了,我难为情的拒绝:“不用了,我去看看善娘还在忙什么。”
刚走到门口,小六就拦住了我,笑脸兮兮的盯着我:“楼主子一定知道七宝身上有秘密对不对?你快跟我说说,我好在茶白面前表现表现,我一直想学茶白的无影神学,可是他这个做师父的太小气了,一直不肯教我。”
我转身要走:“外面好像又要下雨了,我去看看花圃里的花。”
小六背对着屋外,直言道:“天已经黑了,你看不到花的,不要把善姐姐培育的几株花草给踩死了便好,你快跟我说说那七宝的来历,等茶白回来,我让他也教你功夫,你也可以拜他为师的。”
我认茶白做师父,估计会死无全尸。
我转过身来对小六摇摇头:“我就在这竹云之端好好的养病,等我彻底痊愈之后,我就和栩栩一样,每天照顾云主的衣食起居,在这座竹林之中平安无事的过一辈子。我才不要认茶白做师父呢。”
话音刚落,我身后就突然飘来一句:
“我决定了,收你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