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仍不太相信,他胡将军敢真的矫诏。
青年示意军士将他扶起来,拿过旗帜将城头所挥复述了一遍。与他所言一致。
这才信了,大叫:好啊,我就觉得有鬼,这胡将军险些把我也坑了。来人,送这位小兄弟上山,将兰州城头的旗语示于众将领知道,再一道命令,所有军士留在原地停止进攻。包括他胡将军。新指令到达之前,有敢擅动者,格杀。
疲惫不堪的青年让两名锦衣卫拖着上山,到了山顶让人扶着才能站稳,硬提了一口气,开始挥旗令。
果然博学多才,所指令简洁有力,意思表达完整无误。纪纲赞道:是个人才,待会问明所在部属,调入我锦衣卫。
他在外面赞叹,山里的人却傻眼了,什么情况,圣旨又变了。
木指挥叫苦不迭,不管不顾,使劲挥舞旗帜,让大家别停下来,继续进攻。但除了李佥事胡将军等人,很多将领已经一动不动了。更有机灵的,一改之前的磨蹭,翻山越岭冲进去要给汪监军报喜,要与之同甘共苦,并肩战斗。
情势大变,唯有拼死一搏,胡将军等人奋力冲击。
纪纲不敢进去阻止,没有明旨的情况下,下令阻杀胡将军更是不敢,又派出手下即刻赶往兰州,一定要想办法拿到圣旨。
手下刚要出,信鸽到了,忙接过来,真是万幸,只要有明确的文字命令,就算下令杀了胡将军,自己也不算违规。毕竟矫诏可是不赦重罪。
打开来看却傻眼了,与青年所说的刚好相反,没有官复原职,而是明确所犯罪行。与胡将军所言也不一样,是生擒,不是剿杀。
彻底糊涂了,手下提醒道:我看是那小子使坏,他无官无职,又无人命令,跑来趟这个浑水干什么,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纪纲怒吼道:把他给我扯下来。不,先让他令,命令有变,汪监军并未官复原职,所有人不得枉动。
青年自有其刚正之气,与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同,拒绝令。一名军士拖着他下山,另一位接过旗帜挥舞,只是他水平有限,挥的完全是旗不达意。
山里的将领更糊涂了。
木指挥借机令,刚才是宵小捣乱,进攻计划不变。但都开始磨磨蹭蹭,各自打各自的算盘。
青年被拖入大营,锦衣卫冲上去拳打脚踢,逼问到底是谁派他来的,捣这个乱是何居心。
青年不明所以,无法辩驳,在地上翻滚哀嚎。
有军士来报,南方来了一队人马,正快向大营逼近。
纪纲跑出去观望,远远便认出是平羌将军旗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一团乱麻,终于有人来收拾了。
宋总兵下马便道:其他将军何在。胡将军呢,马副总兵呢。
纪纲不知道怎么回答,支吾道:正在山谷剿灭,哦哦,不是剿灭是捉拿汪逆,马副总兵阻拦兵,让胡钦差就地正法了。
宋总兵道:那你为何留在此处。
纪纲道:末将突犯旧疾,便留守营地。
宋总兵道:本将远远看到山上号令,一会是汪监军官复原职,一会又是革职查办,到底怎么回事。
纪纲急中生智,指着青年道:是他,他说他是兰州派来的信使,说朝廷有旨,汪监军官复原职。后面末将又收到飞鸽传书,说要将汪逆擒拿。
宋总兵招招手,锦衣卫将青年拖过来,已经让打的鼻青脸肿,浑身鲜血,惨不忍睹。
纪纲喝道:是何人指示,快报于大将军。
青年奄奄一息,勉强道:没人指使,是我自愿的。
纪纲怒道:在大将军面前还敢嘴硬,给我狠狠的打。
宋总兵道:慢着,给他一口水,慢慢说。
这一口水喝的,大部分倒在脸上了,终于缓过来一点:小的是凤林关的关卒,那天我在城外听的真切,看的明白,圣旨要汪监军官复原职,后来百姓捣乱,喊叫着要杀了汪监军,河边的那位将军应了一声就走了。我担心他听岔了,误了大事,便跑来报信。没人指使,全是小的自愿。
宋总兵怒道:朝廷旨意岂容无知小卒胡乱揣测,误了军国大事你全家性命都不够赔的。来人,把这个妄人拉下去砍了。
可怜他一缕忠魂就这么稀里糊涂走了。
宋总兵道:用我的旗到山上令,继续围剿,务必生擒汪逆。
纪纲接过旗帜就要上山,却看到山上已有一人,立在山顶振臂高呼。
正是方生,听到胡将军已突入山谷,外面又是各种捣乱,便顾不上他们絮絮叨叨。急忙爬上山顶。
宋总兵奇怪他在干什么,纪纲道:听说此人有呼风唤雨的本领,是在求雨吧。
宋总兵道:这个时候求的那门子雨,还嫌淹的不够吗。
啸声传出,天空没有任何变化,却听到有另外一种啸声回应,此啸声更有穿透力,随之四野八方,呼啸声不断,紧接着一道道灰影越过高岗峻岭,跨过山涧沟壑。无法看清到底有多少,铺天盖地的涌进山谷。
群狼全体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