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槐浑身僵硬,生生拧回头,瞪着他目光直,“——令——妹?”
来自沙州威名赫赫,神勇无伦的韩小将军带着三分赧然,歉然一笑。“正是。”
杜槐两眼黑,脑子混沌成一团,几近不能呼吸。
一群执法卫已经冲近,执枪指住年少的二人。
跪伏的少年开口,“小人6九郎,从小居于此城,以性命誓所言为真。多日前在西棠意外听闻有高官与蕃人秘议,打算在韩大人到来时刺杀。小人惶恐逃走,却被栽赃了杀人之罪。”
童绍宛如绝处逢生,抢声道,“那官员是谁,说出来重重有赏!”
周元庭蹙起眉梢,沉声一问,“城中可有此案?”
梁容迟疑了一刻,“我见过案卷,这人是个以骗诈为生的无赖,邻里皆称素行极差,被指因口角之争而殴杀他人,正受城中严缉。”
既然是个骗子,言语很难说可信,众官员不由纷纷而议。
人群一见有热闹看,又站定不肯走了。
忽然有人叫喊起来,“九郎?真是九郎!我就知道你是冤枉的!”
那人面相略钝,衣衫如乞丐,正是6九郎的跟班石头,才扑近就给士兵的枪尖指住,吓得踉跄后退。
童绍这时俨然成了公道的化身,“梁容,你一不问案情,二不理冤诉,空口污蔑他人品性,究竟是想为谁遮掩?”
梁容平静以对,“此人涉案待查,未知事实,童大人同样如此,岂能以一言而得脱!”
童绍大怒,愤然作色,方要大闹一场。
6九郎并不理会,抬头道,“小人虽未见到那人的模样,却听过声音,绝非童大人。除去河西的几位,台上有三十五位大人,方才听了二十四人之声,尚有十一人未开口,还请各言一句,若无此人,我情愿受死。”
台上一时俱静,谁也没想到一片混乱的议论中,6九郎竟在分辨多少人说了话,声音是否内奸,独有童绍大喜过望,“好!你仔细一听,只要寻出内奸,定有你的好处!”
少年跪伏在地,充血的眼眸逐一掠过,看得人莫名生寒,场面为之凝滞,谁都不敢开口,担心受没来由的指认,泼一身污水,那可是摘都摘不清。
一个小无赖竟慑住了众多高官,魏宏愕然之余也觉好笑,全当看戏,打破了僵冷,“你听我的声音可是那无耻内奸?
6九郎略略伏,“自然不是,多谢大人。”
有他起头,另一名武官也开了口,“我也不怕验证,你听如何?”
6九郎回道,“多谢大人,尚余九人。”
其他人再不动就成了自彰嫌疑,6续出声,一个又一个皆被6九郎否认。
童绍急燥起来,语气凶厉,“小子!你是不是听漏了?可知道说假话是何等下场!”
这是在威逼6九郎胡乱指认了,梁容不轻不重道,“童大人,诳骗固然受责,诬官更是死罪,天德城是有王法的。”
6九郎只当未闻,他的眼睛穿过众多官员,盯住了后方一人。
那名男子身形如塔,面容如铁,神情沉冷无波,仿佛与一切毫不相关。
6九郎一字一句,“还有一人,请这位大人一言。”
虞候薛季没有开口,目光冷冷的一掠,宛如看一只微渺的蜱蚁。
6九郎被一队军卫执枪环指,既是警戒,也是威慑,就在这一刹,其中一根长枪猝然一突,直刺少年的咽喉。
谁也不曾预料这一突变,6九郎本就重伤,哪里躲得过,台上的众官出了惊呼。
然而少年身边还有一个人,少女看来沉静,一言未,全不似她悍勇无敌的兄长,却骤然夺枪反制,迫住了动手的士兵。
全场轰然,均生出了震骇,梁容立时令,“将刺客拿下!”
卫兵上前拿人,童绍这才反应过来,厉声道,“这是要杀人灭口?薛季!竟然是你!”
众人骇然望向薛季,一时难以置信。
6九郎毫不动容,依然盯着薛季,“这位大人可敢一言?”
纵是所有目光落在薛季身上,他依然神情空寂,一言不。
童绍这下得意了,趾高气扬,“薛大人莫不是成了哑巴,一声都不敢出?”
6九郎话语缓慢,说出的每个字都似一根钉子,“内奸用的是蕃语,称伏在中原军队多年,只要刺杀韩大人成功,河西就能重回他的大兄掌中。”
这一言惊人,众人无不变色。
连裴佑靖也讶了一刹,他一掠眼,现韩氏兄妹同样意外,就知这小无赖狡诡非常,如此重要的一事,此前丝毫不透,硬生生瞒到现在。
童绍怔了半晌,大笑出来,“原来薛大人竟是吐蕃王弟?”
薛季终于开口,依然毫无表情,“当日我就该弄死你。”
这话是对着6九郎,所以他答了,带着一缕讽刺,“只要能活,我本不想说出来。”
台上所有人静了,童绍突然明白了,恶狠狠的盯住卢逊,“你是受这内奸指使,引诱我行事,好替他遮掩?”
卢逊面色惨变,整个人筛糠一般抖起来。
看着二人对答,周元庭无声的示意,七八位武官围近薛季。
薛季视如无物,“你何时认出是我。”
二人一尊一卑,一站一跪,然而6九郎毫不怯弱,“韩大人入城之时,你当街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