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玉儿吃了药,又倒头睡下。陈靖仇和小雪不知这一剂药吃下去效用如何,两人都没心思休息,就在帐外守候。到了后半夜,忽然听得帐中拓跋玉儿有动静,小雪撩开帐子,见拓跋玉儿已坐了起来。她伸手试了试拓跋玉儿的额头,觉得烧已退了,又惊又喜:“玉儿姐姐,你好了!”
拓跋玉儿刚睡醒,虽然眼前仍然看不见,可精神已好多了。听到小雪的声音,便道:“小雪,你们还没走?”
小雪的眼里又有泪水落下,轻声道:“玉儿姐姐,你还没好,我们怎么会走?”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扑通”
一声。小雪连忙走出帐篷,却见陈靖仇倒在地上。她吃了一惊,只道陈靖仇也病倒了,仔细一看,却见他呼吸匀净,实是睡得香。她恍然大悟,心道:“是了,陈大哥这两天不眠不休,不是采药就是炼药,听得玉儿姐姐好了,他心下一宽,撑不住就睡着了。”
拓跋玉儿也听得外面的声音,不知出了什么事,急道:“小雪,是阿仇吗?他怎么了?”
小雪道:“没事,陈大哥太累了,睡着了。”
她见陈靖仇在地上睡得香,生怕他着凉,拿了条毯子来给他盖上。看着陈靖仇的睡容,小雪突然想到:“如果不是玉儿姐姐受伤,而是我受伤,陈大哥也会为了我这么辛苦吗?”
马上又想道,“会的。陈大哥一定会的。可是……”
她想了半天,却“可是”
不出什么来,心底总觉得,似乎在陈靖仇心里,自己和拓跋玉儿总有一点不同。到底是什么不同,她却想不出来。这两天她也极是辛劳,坐在陈靖仇身边一阵,便觉困意袭来,再难抵挡,不觉睡去。睡梦中仿佛又回到了月河村,自己在贺老板店里做事,小朔在村里玩。那一天陈靖仇背着行李第一次来住店,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时间在梦里也倒流了。
待天亮,已是三人上岛后的第三天。与前两天相比,虽然拓跋玉儿的眼睛仍然看不到,但精神已好多了,也不似先前那样沮丧。小雪扶着她,陈靖仇在前面领路。正走着,陈靖仇突然站住了。小雪见他停住了脚步,便问道:“陈大哥,怎么了?”
陈靖仇呆了呆,手又按了按胸前,有点茫然地说:“奇怪。”
“什么奇怪?”
陈靖仇回头笑了笑:“大概是我弄错了。”
这儿花木扶疏,百草丰茂,一派祥和,根本不像有什么妖物,可是胸前的符鬼似乎有感应,只是这感应极其微弱。陈靖仇继续向前走去,手却已按在了剑柄之上。只是一路走去,并不见有什么异样。又走了一程,忽然听得前面传来“啪”
的一声轻响,一个老人道:“这一手杀招,看你还能不能活!”
有人在前面性命相拼!陈靖仇三人都不由站住了。这仙岛上居然也如此不太平,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他扭头小声道:“小雪,玉儿姐姐,你们等一下,我去看看。”
陈靖仇拨开面前的灌木,眼前却是一亮,原来前面是一块空地。这空地上长了一棵极大的树,亭亭如盖,下面有一块平平整整的大石头,竟是一张天然石桌。石桌两边正坐着两个人,左手边是个白白须的老者,右手边盘腿端坐着一个身着蓝色儒服的中年人,相貌清雅轩朗,只是双目紧闭。石桌面上,刻了纵横交错的直线,上面放着一些黑白两色的圆石子,原来两人是在下棋。陈靖仇一见才恍然大悟,原来那老者说的“杀招”
“能不能活”
云云,指的是下棋。陈靖仇想:“这两位就是仙人吗?”
他正待上前,那蓝衫人“啪”
一声,将一颗白色石子拍在石桌上,只是眼睛仍然不曾睁开。老者本来面露得意之色,见此子一落,一下皱起了眉头,喃喃道:“原来你这老狐狸早就料到了这一步!”
陈靖仇见他二人一心都在棋枰上,连自己到了跟前都似浑然不知,心想:“原来仙人下起棋来亦是全神贯注。”
就在这时,他只觉胸前的符鬼又轻轻一跳,忖道,“糟了,这两位仙人一心下棋,只怕还没现妖物已至近前。”
那妖物竟敢到仙岛上来,道行定然极高,他心生惧意,小声道:“两位仙长……”
他话还没说完,老者已斥道:“观棋不语!”
头也不回,仍是紧盯着棋枰。
陈靖仇心中暗暗叫苦:“这两位仙人下棋上了瘾,这时候还要我观棋不语,真不知要下到何时。”
只是看那两位仙人如此聚精会神地下棋,他也不敢多说。此时小雪扶着拓跋玉儿也走了过来,见前面有两个人正在下棋,小雪不由一怔,停下了脚步,拓跋玉儿小声道:“小雪,怎么了?”
小雪还不曾说话,陈靖仇走了过来轻声道:“玉儿姐姐,有两位仙人在下棋,我们先等着,不要打扰了人家。”
这一等,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忽然听得老者一声长叹:“你这老狐狸,棋力竟高明至此,我居然连一局都赢不了!唉!”
另一个声音则缓缓道:“多谢然翁,那一坛玉花露便归我了。”
这声音无喜无嗔,毫无波动。陈靖仇心想:“原来他们是在赌什么‘玉花露’,只怕是坛好酒吧。”
老者道:“老狐狸,你实话跟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棋力会一下长进这么多?当初你睁着眼跟我下,也只是稍胜一筹,现在闭上眼,反倒赢得更容易了。”
中年儒者摇了摇头道:“此乃天机,恕不能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