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元日了,又是的一年,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三娘感嘆道,眾人紛紛應和,王浮卻想過年真累啊!
這一年她做了許多事,尤其年底,忙得四腳朝天,就這樣趙氏還不肯放過她,冬至給親友四鄰送節禮的時候非要讓她去,說她的年歲正合適,又會說話討人喜歡,於是她大清早就被揉醒,牽著同樣哈欠連天的映之走街串巷,雖然也收了很多節賞——她今年七歲,大家就給她七文錢,但她缺那點錢嗎?那可是凌晨四五點,天都沒亮呢!
結果送人家的節禮還只是兩碗米飯或者兩個饅頭,再加一碗剛剛煮好的餛飩,放到一張紅漆木盤上,讓史大娘和音娘的丈夫董阿大端在手上,跟著她們挨家挨戶敲門去送。她們剛敲門,裡頭就會出來大娘、奶奶、、老爺爺之類的長輩,笑眯眯地接過木盤,然後從荷包里掏出來七文錢塞到她手上。等她從外頭繞了一圈回來,身上都凍僵了,然而趙氏說,這樣的事元日的時候她還要再做一遍。
臘月初八她家制臘藥、釀臘酒、熏臘肉、醃臘魚,還足足醃了一大缸臘八蒜,臘藥是是臘月初八那天製造的各種藥材,可供過年時浸泡「屠蘇酒」,所用藥材包括大黃、桔梗、防風、白朮、虎杖、烏頭、甘草、金銀花等常見常用的藥材,因為臘月初八是佛陀成道節,人們認為這一天醃製的食物不受蟲蛀,保質期長,所以各家各戶都是這樣的,空氣中瀰漫著臘八粥和黃酒醪糟的香味兒,站在門前聞一聞,就能知道人家家裡的臘八粥放了幾樣東西。
臘月二十四祭灶,民間稱十二月二十四日為「交年」,有錢人家夜裡會請僧道看經,準備酒水果子送灶神,把酒糟塗抹在灶門上,稱之為「醉司命」,把灶王爺都灌醉了,讓他上天庭匯報的時候說些好話。當然這些都是男人們做的事,跟她們沒關係,但那一天,映之吃多了供在廚房的膠牙餳和糖豆粥,結果鬧了肚子,王浮和三娘為了照顧她,直到深夜才睡覺。
之後就一路熱鬧到今天,王浮每日躲著「抓壯丁」的趙氏,今天肚子疼,明天腦袋疼的,花招百出。因為過年,二叔和幾個堂兄弟都放假了,如今家裡熱鬧得很,當然相應的事情就更多了。
宋氏病著,三叔三嬸依舊在外地回不來,家裡祖父母年紀大了,幾個姑娘又還小,所以只有趙氏一個人操持,說來也挺讓人心疼的,然而這還只是他們王家的主婦,想像不到其他家族的主婦是
怎樣過年的,大概是「腳不沾地」吧?
女人們一聚起來,不管是大的小的,文靜的活潑的,都不會太安靜,王浮房裡歡聲笑語不斷,眾人聊天聊到沒什麼可聊了,就讓王浮把她的玩意兒拿出來取樂。
先前在青神,她找人畫過一副花牌,只是畫了十二月的代表花卉和植物,只能用來看,這是因為她忘了以前玩過的花牌規則和花色,懶得去想。後來她又打算做副撲克或者麻將牌出來,但想到現代多少人因為這兩樣東西家破人亡,就不敢再做,況且這個時代的賭博花樣比她知道的要複雜得多,說不定人家還看不上她的撲克牌呢。
於是她退而求其次,製作出了飛行棋、跳棋、五子棋等簡單易學的棋類遊戲,並且擴充了花牌內容,做成類似撲克的樣式,拿來「抽王八」、「拉板車」,倒也妙橫生。
不一會兒,三娘臉上就貼滿了紙條,王浮臉上什麼都沒有,映之則把自己臉上的紙條貼到了冬郎臉上,但她沒拿糨糊粘,那紙條就掛在了冬郎的口水巾上,差點被冬郎吃進了嘴裡。
冬郎什麼東西都愛往嘴裡塞,剛才大家沒注意,他趴在一邊默不作聲,卻悄悄地舔了舔碗裡的糨糊,那糨糊也是麵粉做的,味道還不錯,王浮小的時候經常待在納鞋底的音娘身邊發呆,有一次正巧肚子有點餓,音娘就給她吃了一點點糨糊,這事她誰都沒告訴,不過她到現在都懷疑那是音娘的惡作劇。
玩累了之後,二娘終於忍不住好奇心,問王浮「十娘,近日總有人問我報上刊登的那個九宮格題,因為大家都做不出來,所以很多人都說這是騙人的把戲,根本不可能做到。這是真的嗎?」
王浮早就知道外界對這個他們暫時還做不出來的題目有所懷疑,她小時候經常做數獨題目鍛鍊思維,這個題對她來說不在話下,更何況她是出題者。一般來說一個數獨題只有一個答案,但有的不嚴謹的題目會有幾個答案,她出的這個題也是有多解的。王浮帶著眾人到她的書桌旁,提筆寫下了其中一個答案。
大家都一臉崇拜地看著她,王浮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說道「這也沒什麼,畢竟我是出題的人,出這個題就是把填好了的數字剔除掉,我當然知道答案了,這個遊戲是有規則的,算學之精深奧妙,我輩終生難以窮盡。」
「那如果一直沒有人解出來,會不會就成了我們騙人,影響《和樂小報》的信譽啊?」二娘一向細心,但王浮沒想到她還能想得這麼深。
「過幾天就會有人解出來的,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一個解了很久才解出來的題,和一個輕易就能解出來的題,哪個更能吸引人們的注意?這也是一種手段,叫做『營銷』,只要營銷功力深,圓的能說成扁的,黑的也能說成白的。如果真的沒人解出來——」王浮頓了頓,嘿嘿一笑,「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