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死了,你是不是就……」
背對著自己的那道身影終於不再往前,沈硯轉,目光不偏不倚撞上宋令枝。
絳紗袍衫松垮,夜深露重,袍衫好似也沾染上些許陰冷之氣。
指間的青玉扳指輕輕轉動,沈硯望著宋令枝,久久不曾言語。
房中落針可聞,只余燭光搖曳。
良久,方聽得頭頂傳來沈硯的一聲輕笑。
「宋令枝,這麼多年,你怎麼還是這麼……天真。」
沈硯語氣輕輕,「你自然是要死的。」
他一步步朝宋令枝走去,黑影似化不開的濃霧,將宋令枝層層籠住。
宋令枝知曉那麼多將來之事,自然是留不得,只是如今還不到時機。
沈硯眸光冰冷,垂眸睥睨。
不止宋令枝活不成,還有……整個宋府。
他向來只信寧枉勿縱。
。
喜房的紅燭燃了整整一夜。
大病初癒,宋令枝本就精神不濟,經此一遭,又連著發了一夜的高燒,再次醒來,已是三日後的晌午。
日光滿地,園中柳拂香風。
宋令枝扶榻而起,榻上的紅棗蓮子早被白芷秋雁收走去,只剩案上燭淚點點。
槅扇木窗上還貼著大紅喜字,宋令枝扶榻坐起,三千青絲輕垂在腰間。
喝了一小碗燕窩粥,她精神總算好些,又命白芷將房中一應「喜」字摘下。
白芷誠惶誠恐:「姑娘!」
宋令枝大婚之夜,她和秋雁被迷香放倒,再次醒來已是天明。
天翻地覆,本該服侍他們的奴僕婆子,如今卻全都聽令沈硯一人,成了監視宋令枝的人。
白芷嗓音喑啞,她還不知沈硯的身份:「姑娘,那不是嚴先生嗎,他怎的成了如今這副模樣?還、還將姑娘困在此處?」
……嚴先生。
三日前沈硯的言語猶在耳邊,沈硯疑心重,又是那般的心狠手辣,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若是白芷知曉他的真實身份,可能宋令枝明日就能見到她的屍。
宋令枝心口打顫,冷汗涔涔,宋令枝貝齒緊緊咬住紅唇:「莫再提他。」
園中定有沈硯的眼線埋伏,宋令枝不欲多言:「賀哥哥呢,他可還安好?」
白芷:「賀公子一切都好,姑娘莫急。嚴、嚴公子身邊那人替賀公子瞧過了,說只是失血過多,那一劍未傷及要害,並無大礙,只需將養些時日,便可大好。」
賀鳴是受自己所累,方落得這樣一番田地。
宋令枝輕聲:「他在哪,我過去瞧瞧他。」
東次間內。
青紗帳慢輕垂,賀鳴靜靜躺在天然羅漢床上,肩上的傷口裹著厚厚的紗布,秋雁半跪在腳凳上,眼睛哭得紅腫。
聞得宋令枝的聲音,她端著漆木茶盤,輕手輕腳挪步而出。
「奴婢才剛給賀公子餵了藥,姑娘放寬心,這兒有奴婢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