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大概是猴子转世,手脚恁地麻利,站在水泥板上时,竟然还恶作剧地晃了几下身体,吓得伊楠脸色白,抓住他的那只手攥得死死的,汗量猛增。然而,很快他就摸到了对面的栏杆,手一松,只几下就轻而易举地抵达对面了。
伊楠惊魂未定,看着他乐不可支地在对面朝自己龇牙咧嘴地笑,“告诉你吧,我有三年的攀岩经验,再高一点儿的楼都没问题!”
伊楠半秒也没犹豫,手脚麻利地关窗,拉上帘子,直接屏蔽掉那张可恶的笑脸。
坐在出租车里,伊楠始终板着脸,对孟绍宇爱答不理的。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她的冷淡,闲话简直是一箩筐一箩筐地向外倾倒。
“我这人就爱丢三落四,出娘胎就落下的毛病,改不了了。”
……
“我想过了,这回等拿到钥匙,我一定去配十几把,你那里也留几把,省得我找不着就爬阳台。我倒也罢了,主要是怕吓着你。”
伊楠无语了,这样大言不惭、拿自己不当外人的主儿她也是出娘胎第一回碰到。
“对了。”
他调整坐姿,往她身边略靠近一点儿,压低嗓音,似乎怕司机偷听,“你同事误会我们是情侣。”
他审度着她的脸色,见她的眉头果然微微皱起,忙道,“我可是跟她解释过了,根本没有的事嘛,不过她好像不太相信。”
……
“其实……我觉得咱俩……还挺合适的,反正一个未娶,一个待嫁,你说是吧?”
他试探地、小心翼翼地吐出这串语句。
伊楠终于受不了,喘着粗气扭脸斜睨他。孟绍宇立刻噤声,装模作样地歪头对着玻璃窗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头。
车子拐了个弯,驶入城北。在一个岔口前,司机大声问后面坐着的俩人:“怎么走?向左还是向右?”
“向右!”
两人齐声回答,又互望了一眼,伊楠先将目光掉开。
从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很烦那些一天到晚对女生死缠烂打的男生,跟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乱飞,她一直倾慕深沉谨言的那一类男性。
山那边是海途:芳邻(7)
虽然孟绍宇有些胡搅蛮缠,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并不讨厌他。也许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审美味也开始有了改变。这点,对她来说,应该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吧?证明她正在逐渐学会淡忘……
可是,她心上印着的那个影子,真就这么容易被抹掉吗?
仅仅片刻的尴尬后,孟绍宇又开始了一轮的喋喋不休,“哎,我说,你好像不怎么待见帅哥哈,这样很容易挫伤我们这类人的自尊心的。”
伊楠这次没有继续沉默,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对有钱的帅哥有免疫。”
一边说,一边瞟了眼他身上那件虽然皱皱巴巴却有着顶级名牌Logo的外套。不难看出来,他生活悠闲,没什么压力,家底应该不薄。
他着实讶异,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这样的结论,“那你就错了,我可没多少钱。”
伊楠当然不会拿自己的猜测跟他辩论,转移目标又道:“我对当着我的面吻别人的帅哥也有免疫。”
她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在倾尽全力地吻一个女孩儿——或者女人,当时灯光昏暗,她看不太清。
那天已很晚了,她从酒店无精打采地往公寓赶。伊楠住在城北的一个高层公寓区,房子半不旧,早两年这里也算高档住宅,只是现在的房子多如牛毛,旧的房子想租出去,只能放低身价,况且地段也非黄金地段。她喜欢这里的安静与整洁。当然,老社区也有麻烦,比如那晚,她就很倒霉,因为电梯坏了。
她在底楼歇息片刻,然后匀了一口气,铆足了劲儿往楼上爬。
小区的治安还是不错的,在这里住了两年,伊楠从没听说过任何负面闻。楼道里的灯泛着黄澄澄的光芒,给人以温暖的感觉,她独来独往惯了,并没有觉得害怕。
好不容易爬到了十五层,伊楠挥手抹抹额上的汗,尚未来得及欷歔,却听到头顶上方不知何处传来动静,窸窸窣窣的,似人的喘息,又不太像,带着几分诡异。
常听说有的公寓闹鬼,没想到今天自己不幸遇上,她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只觉得毛骨悚然。
可是伊楠又有点儿不太相信。她一向胆大,当下站在原地踌躇一番后,便攥紧了拳,一步步往上挪。
拐过一个弯,只见正上方楼梯的角落里,一幕香艳的好戏正在上演,衣香鬓影的女主被衣冠楚楚的男主抵死挤在墙上,好似一堆绵软的泥,任他蛮横掠夺。
伊楠惊讶地张着嘴,继而有少许的脸红,毕竟这样免费的辣戏鲜有机会见到。周身紧张后的彻底放松使得她有刹那的虚软,之后便只剩了啼笑皆非。
可是,这样的场景又与她记忆深处的某幅拼图骤然吻合,伊楠一时像遭了雷击似的呆在原地,无法挪动半分。
迟钝的结果是舞台上已经落幕,她却未能及时抽身。
那男子回过头来,很俊秀的一张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眸子格外雪亮,仿佛他果真是站在舞台上,有追光如影随形。见有人欣赏,他也不慌不恼,还对观摩者颇有风度地报以一笑,“好看吗?”
声音带点儿磁性,可惜笑容里含了一丝不羁的邪气。
伊楠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还是有些窘,但仅仅是短促的一瞬。她朝那两位表演者礼貌地笑笑,闪身疾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