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是个乖巧的孩子。”
我道。
她笑笑,“他才那么小,就知道自己没了娘,又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所以跟在我身边也总是谨小慎微的模样,连饭也不敢多吃几口。其实那样小的孩子自己哪里能想的明白?定然是有人故意告诉了他。”
闻言,我再次将目光投向他,一时竟有些心疼。我从前何尝不是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呢?而他的母亲身份低微,他的日子恐怕就更难过了。
“三弟定然是觉得,他跟在我身边会不好过罢?”
秦元妤抬起头,目光清澈明亮,含着浅浅的笑意望向我。
我忙道:“嫂嫂是个心善的人,必然不会苛待他。可是风言风语总是入耳,这孩子恐怕也是被那些闲话吓着了。”
秦元妤点了点头,继续道:“其实夫君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却又放不下这个孩子,故而托我养着他。确如三弟所言,总有人说些不好听的话,这孩子又偏偏都记在心上,几次偷偷抹眼泪都被我撞见。”
我的眼里渐渐漫上了心疼的神色,仿佛蹲在那里的并非沈虎材的孩子,而是年幼时的我。那样孤单又怯懦,好似一阵风都能将他吹碎了。
“两年前,不知是谁家设宴,那时琅儿还未出生。我与夫君带着这孩子去赴宴,席间几个孩子玩耍起来,这也是常有的。”
秦元妤亦抬起眼,望向那孩子,“不料镇军大将军家的长子听了闲话,故意推了他一把,额头磕在石头上,肿了好高。那时他母亲新丧,夫君很是伤怀,又见他受伤,一时情急,险些和那家人动起手来。”
“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道,“镇军大将军早就与太后娘娘亲近,那时本就受着太后的宠,他家便仗势肆无忌惮起来,竟说起你的事。说夫君的弟弟当初在街上被打得半死,也不见他出来说一声,怎么这样一个卑贱的庶子就这样高贵起来。从那日回府后,夫君就恹恹的。”
我听着,大约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秦元妤道:“后来夫君就变了。只有自己当了父亲,才知道从小就没有爹娘疼爱的孩子过得有多难。或许有些晚了,叫你受了那么多年委屈,可他如今想补救,这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我明白,多谢嫂嫂告诉我。”
我坐在她对面,道,“可惜我如今孤身一人,连份礼也没给两个小侄儿带。那孩子叫什么名?”
秦元妤抬指在空中写了几笔,“单名,一个字。”
作者有话说:
大哥应该也很难理解吧,为什么作为一个爹能那么偏心,可怜小眠
第199章舅舅
三日后,王府设宴为沈琅庆了周岁。我立在园中一座跨过清溪的拱桥上,拄着拐看远处来往的人影,将给伽殷传信的鸽送上了天空。
那些人熙熙攘攘的,好似多年前那日,门客们聚在府上宽慰王妃的情景。只是如今这些人,我都认不齐全了。
不多时,小厮引着一人走来。我观望一眼,转身进了厢房。
“伯爷请。”
小厮推开门,恭敬地躬身请人进来。那人身形颀长,着件青头雀黛蝠纹锦袍,跨过门槛便警惕地扫了眼屋内。
待小厮退出去,我抬手撩开玉珠垂帘,来者正是我的小舅舅梁问宁。外祖故去后,他承袭了靖安伯的爵位,如今已俨然是梁府的一家之主。
我离京太久,去时京中满是我的恶名,与他们相见甚少,难得回来一趟又是大闹王府吓晕嫡母的事,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人来求。梁府的血缘是沾不上边,可我母亲出闺阁前到底也是在梁家长了十多年,眼下也只有这位小舅舅能见一见。
除了五叔,他便是另一位肯为我的满月宴备下一份礼的人。
目光寻着珠帘碰撞声看来,梁问宁的步子一顿,随机快步上前来将帘一撩。
“鹤儿?”
他的眼瞳显出一瞬的紧缩,而后惊诧道,“你怎的回来……你的眼睛怎么了?”
“不小心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