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陈翎有印象,他们明明是去曲城送信的,怎么会忽然绕道泳村来搜人了?
沈辞道,“我确认是同一批人,其中好几个我都记得,不会认错。但昨晚太晚,又怕阿念吓倒,所以没有继续细说。他们昨晚是在挨家挨户找人,阿翎,我想我们之前可能想错了……”
沈辞说起要事,反倒没有留意口中的称呼换成了阿翎。
他自己没有察觉,陈翎却明显听出,但也没打断。
沈辞一直都唤她阿翎,即便后来在东宫,他在旁人面前会唤她殿下,旁人不在,他唤的一直都是阿翎。
这称呼于沈辞而言很熟悉,熟悉到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如今已经是天子……
陈翎收回目光,继续听他说道,“我们昨日都以为这批驻军是去曲城送信的,也想过这消息肯定很重要,才会保险起见,让二三十个驻军一起送信,而不是走信鸽。但昨晚他们忽然出现在泳村寻人,便怎么都说不通,既然是送信为什么要绕道,不走近路?但若是我们早前想错了,他们不是去曲城送信,而是送人去曲城,但人在泳村附近丢了,便都说得通了……”
陈翎的思绪也跟随到沈辞的话中来。
“这么多驻军一道,要送去曲城的人混在这批驻军中根本不起眼,也没人会怀疑,所以这批人和我们一样,都选择了偏僻的路,掩人耳目。昨日晌午,我在马厩处听驻军抱怨去曲城送信的事,说明驻军中知晓实情的不多。但刚好,他们要押送的那个人在途中逃跑了,就在泳村附近,所以他们不得不整村排查,又因为此事保密,不能乱说,所以只能一处一处搜,不能声张……当时他们搜查,直接避开了你和阿念,说明他们要搜的人就是之前在驻军中的人,所以熟悉,知道不是你。”
陈翎眸间微滞,这么说便说得通了,但是还有一点,“你怎么知道是押送?”
沈辞笑道,“不是押送,他跑什么?我同你在一处,你用得着跑吗?”
陈翎:“……”
稍许,陈翎轻声叹道,“这类比不合适,别拿我做比喻。”
沈辞不开玩笑了,继续道,“还有一事,昨天那批驻军的领应当认出我来了,所以处处避讳,怕同我起冲突。但即便避讳,还是冒着同我、同沈家起冲突的风险也要进屋搜人,说明这人很很重要,但又不能声张,不能中途跑掉,必须要找到。所以我在想……这批驻军秘密押送人是谁?”
听沈辞说话的时候,陈翎便一直双手环臂,低眸看向某处思量着。
沈辞说完,陈翎默契接道,“这批驻军是从怀城出的,说明攻陷怀城的时候,谭进就带上了这个人,这个人也一直留在怀城城中。但谭进去结城的时候并没有带上他,还是让他继续留在怀城,所以这批驻军才是从怀城出,送人去曲城的。”
沈辞颔,“是。”
陈翎继续道,“站在谭进的立场,当初他带兵攻陷怀城,是胸有成竹我肯定在怀城;但后来他虽猜测我在结城,但不确定我一定在,所以他去结城的时候,并没有贸然将这个人一道带去……眼下,我消失的时间越久,谭进其实越不确认我在何处,也不确认最终能不能找到我,所以便将这个人送去了曲城……自安,谭进是在做两手准备。”
陈翎说完看向沈辞。
沈辞似是也忽然想明白。
陈翎又道,“而且有意思的是,这批驻军在晌午遇到我们时还好好的,但等到晚上,他们押送的人就忽然逃了,在泳村附近挨家挨户找。我想,这个人晌午在凉茶铺子的时候就见到了你我,也认出了你我,所以才逃跑的。”
陈翎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沈辞诧异看她。
陈翎笃定道,“我二哥,陈宪。”
沈辞意外。
陈翎轻叹一声,“难怪谭进当日会这么果断攻打怀城,怀城一旦攻陷,他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用我来对付陈修远,对付敬平王府。但若是我不听他的,有陈宪在,他会先杀了我,然后扶陈宪上位,让陈宪做他的傀儡,等日后对付完敬平侯府和其他与潭洲敌对的势力,他再让陈宪退位。”
沈辞心中唏嘘,谭进做事果真滴水不漏,早就留了陈宪这道后手。
陈翎继续道,“但他没想到我不在怀城,而且他没找到我,所以陈宪这张牌就迟迟不能拿出来,怕陈修远知晓会有所准备,所以他才要把陈宪神不知鬼不觉送往曲城,为什么是曲城我还没想明白。但陈宪怕我,我告诉过他,日后若是让我再见到他,我就杀了他。他惯来胆小,也多被身边的谋士怂恿,这趟谭进找到他,他未必愿意,昨日应当是见到了我和你,吓得没命跑了……”
陈翎羽睫轻轻眨了眨,“眼下,也顾不得陈宪了,他比兔子跑得还快,驻军未必能找得到他,他也不会自己出现。等再隔几日,谭进后院起火,自顾无暇,陈宪更不敢出现了……”
沈辞沉声,“我在怀城的时候听说谭进的儿子和孙子都跟着他在军中,要怎么后院起火?”
陈翎温和道,“谭进还有一个侄子,名唤谭伟明。谭明为同谭进一直有矛盾,被谭进边缘化到眉州,我之前让人留意过。前几日,我让小五送信去了眉州,同谭伟明说,谭家祖上承蒙恩德,祖父才封了谭进做异姓王,这个恩德是谭家的,不是谭进的。谭家是要留下这份恩德,还是伙同谋逆葬送先祖的声誉,让他选……谭进自负,自负的人往往看不起不如他的人,尤其是自己眼皮子下的人。谭进小看了谭伟明,他会在谭伟明身上栽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