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绾浑身难受得紧,顾不上思虑更多,搭上他手臂轻轻摇了摇。
侍候的丫鬟们跪了一地,恨不能把脑袋埋进砖缝里面去,自然全未觉摄政王微妙的停顿。
袖里那只手纤弱无力,尚不足以圈住他的手腕。
帐内有低低的咳声和咳后稀碎凌乱的喘息,楚楚可怜。
顾宴容冷硬不为所动。
三月三袚禊之礼后便是启程回京的日子。
谢青绾才退了烧,浑身乏倦。
行宫内供的酒都是上乘的清酒,倒没有多少宿醉的头痛与眩晕。
众人收整了行装,预备待午后山雨晴时便出。
谢青绾用着热粥,不经意问:“殿下呢?”
芸杏习惯了二位主子的如胶似漆,渐渐开始麻木:“回王妃,殿下受皇命所托,一早便启程往樾湖办事去了。”
谢青绾缓缓点了点头。
她不大记得起来昨日醉酒的事,仅有的印象是红泥炉里的清酒暖热好喝。
以及晕乎乎躺在帐子里,听摄政王罚了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去领戒棍。
谢青绾却隐隐觉得这是迁怒,摄政王真正愠怒的点并不在此。
出了弥雾山,春日的艳阳再无浓雾遮蔽,笼下融融的暖意来。
这方才是三月初该有的天。
少了个摄政王,回程的马车宽敞得不像话。
谢青绾伤病初愈,连风也吹不得,整日闷在车舆里阖眸养神。
晚间在驿馆下榻时便不大睡得着。
谢青绾支着一盏微明的孤灯,在烛火下百无聊赖地翻着顾菱华献宝一样给她揣来的册子。
门外素蕊通传道:“王妃娘娘,康乐长公主来访。”
谢青绾搁下还未翻开的册子,起身将人迎进来。
顾菱华一见她,先捧着手问:“皇婶怎么又病了,反反复复的,总也不见好。”
谢青绾被她一身夜露与寒气激得轻嘶一声。
顾菱华忙后退几步同她隔开距离,牡丹锦裙冰凉华美。
她瞧谢青绾一袭素净幽丽的寝衣,又摸一摸她袖口的料子,惊叹道:“这是甚么料子,我似乎从未见过。”
“云水丝绸,”
谢青绾将她让入坐榻,自己去披起外衣,抱着她惯用的软枕坐回她对面,“是用樾湖技法手工钩织的。”
她递过一盏温好的热牛乳,不紧不慢地问道:“更深露重,康乐怎么来了?”
顾菱华忙双手接过,捧在手里里暖着:“一人待在房中甚是无,难得皇叔不在,便想着来找皇婶玩。”
她神神秘秘道:“康乐给的册子,皇婶可瞧了?”
谢青绾拿下巴指了指不远处几案上那封微动的文册:“正要看呢,你便来了。”
顾菱华环顾过四周,压低声音:“这是我今日在集市上无意翻到的,皇婶看看,熟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