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明月本低着头不语,闻言猛地抬起,与慕容赟望了个对眼。
待到漱玉斋书声琅琅,贺兰立在外间,身侧便是慕容赟。他握了握拳,终是没忍住:&1dquo;大哥怎么会突然到此?”
&1dquo;纯如先生说昱殿下缺个护卫和玩伴,我便自告奋勇。”慕容赟笑得礼数周全,无端多了点疏离,&1dquo;在这儿见到我,明月很意外?”
贺兰明月点头,又道:&1dquo;大哥介意我问一件事么?”
他们不愧相处多年,此言一出,慕容赟道:&1dquo;是,有王爷的安排,也有慕容氏的衡量。纯如先生无子,本家的几位少爷没一个成器,倒是我当年剑走偏锋,如今有了点儿用处。慕容家、豫王府养我这么多年,该是报答的时候了。”
言语机锋,贺兰明月全不理会,他心中有些许不好的念头,皱着眉别过头。
这就是豫王此前说的&1dquo;另有安排”么?
&1dquo;对了,此前提及的事,你可有去寻纯如先生?”慕容赟见他摇头,又道,&1dquo;昱殿下很喜欢那位大哥,纯如先生却并不看好他。”
&1dquo;前朝之事,明月不敢臆测。”
&1dquo;巢凤馆和北殿总有一争,山雨欲来,你要记得自己的立场。”慕容赟言毕,恰逢读书声落下,旋即没了言语。
贺兰明月不动声色,心口却狠狠一抽——慕容赟来不是掺和这些事的人,乐呵呵的但求安稳度日,为何此次见面变得话语处处都有深意?
他真心当对方是大哥,但并不想被人捅了刀子。
&1dquo;你的立场永远当在豫王府。”
那日讲学完毕,高景又与慕容纯如交谈了小半个时辰,待他出来时,高昱领着慕容赟早离开了。他眼见巢凤馆的做派越来越像自己,尽管心中不悦,也无从泄,阴着一张脸,回到摇光也不舒服,逮住一个做错事的侍女作一通才算完。
&1dquo;殿下又何必撒气到旁人身上?”贺兰明月笑着,把茶端给他。
高景喝了口,眉眼斜飞,愤愤然道:&1dquo;你倒是大度。今日跟着高昱的就是你每个月去见的大哥?瞧那飞扬跋扈样儿,都快骑到咱们头顶了。”
贺兰道:&1dquo;大哥对我原本也不是如此。”
高景嗤笑:&1dquo;自从皇伯父娶亲,巢凤馆那边越热闹。刚才还听阿芒说,凌氏最近不去浮屠塔祈福,天天闷在宫里摔东西,在朝谁作呢?”
刚才自己不还闷在宫里摔东西,这会儿就事不关己数落起了旁人。贺兰明月憋着笑,低声应了一句是。
&1dquo;你别老&1squo;是’&1squo;是’的,叫你查的事有准信儿了没?”
&1dquo;总不可能滴血认亲。”贺兰说得隐晦,意思却很明显。
高景又冷哼一声:&1dquo;凌大人年前升了官儿,近日同慕容府走得很近。纯如先生宁可冒着晚节不保的风险也要扶高昱上位,想必早有打算。”
贺兰问道:&1dquo;殿下今日不还同太傅交谈甚久么?”
&1dquo;探他的口风罢了,老狐狸早成了精&he11ip;&he11ip;倒是元大人,三番五次朝孤示好,孤不理他也毫不介意。”言及此,高景叹了口气。
&1dquo;陛下真有意尽快立储?”见他点头,贺兰叹道,&1dquo;这么急&he11ip;&he11ip;”
高景垂眸道:&1dquo;父皇近年殚精竭虑,唯恐劳累过度。听母后说,他总担心自己突恶疾,届时储位空悬,皇子羽翼未满,重蹈萧氏末年重臣夺权的覆辙。只是孤与昱弟就算成事,一旦生意外,也斗不过&he11ip;&he11ip;”
言及此,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闭了嘴。贺兰明月晓得他是把豫王算了进去,心道:高景表面与豫王亲近,实际也防了一手么?
于是贺兰道:&1dquo;属下以为您与豫王爷很亲厚。”
高景凝视他许久,缓缓道:&1dquo;皇伯父若真对我尽心尽力,怎会送你前来?”
脑中有根弦绷到了极致,险些因为这句话断掉。贺兰明月不敢与高景对视,慌忙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1dquo;属下绝不会害您!”
&1dquo;不会害孤?”高景压低了声音,&1dquo;那日6怡交给你的东西,拿出来吧。”
他怎么知道的?!
贺兰内心惊异,浑身的血都冷了似的,四肢冻僵一般无法动弹。他额头抵在地上,感觉高景拿靴尖踢了踢自己额角:&1dquo;要孤说第二次么?”
语气无辜,甚至是温和的,可贺兰分明从高景的话语中体会到浓烈的残酷。
就算有肌肤相亲,有床笫交欢,他自以为能懂高景的一言一行,对方到底没真正地信过他&he11ip;&he11ip;不对,贺兰明月一个激灵。
心突然静了,血又重热起来。
贺兰明月长吐出一口气,抬起头:&1dquo;殿下是看见了?”
高景不语,表情平静地望着他,那双玲珑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失望,没有愕然,甚至连一点波澜都无。
&1dquo;殿下看见了,或者听见了?”贺兰再问,不等他回答,&1dquo;若是听见,该知道那东西不是要给您的。”
&1dquo;放肆!”高景袍袖一挥,茶盏被整个掀翻在地,瓷片迸裂的响动比不过他的声音脆,&1dquo;豫王针对高昱,难道就不是在朝孤下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