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十分钟,季笙秋才梦游般“晃”
回了病房。理智告诉她,这件事应该瞒着李清麟——她总觉得李清麟和那位姓秦的民警关系非同一般,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即便身为一个腐女都无法看出两人之间有任何“暧昧”
之处,可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李清麟知道真相,情绪绝对会彻底崩溃——然而思前想后之下,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出事了。”
李清麟此时已被完全“制服”
,两只手被牢牢锁在床的两侧,原本还算清爽的短也因为刚才的剧烈挣扎而浸出一层薄汗,其中几绺略长碎湿漉漉地贴着额头垂下来,遮住了井口似深邃的双眼。季笙秋以为他会哭,可事实上,他却只是平静地侧过脸看向她,深灰色的眸子亮得可怖:“细节。”
“今天早晨六点多,在市看守所西边的一条烂尾胡同里,”
她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有环卫工人现秦……秦警官中枪了,抢救无效……”
“什么部位中的枪?”
“头部。”
鬼使神差的,她居然补充了一句:“只有一枪,凶手只开了一枪。”
“应该不会痛苦。”
李清麟语气十分冷静,道:“看守所那边怎么说,算因公殉职么?”
季笙秋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懵。他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难过吗?
“嗯,看守所这边据说已经给他报了因公殉职,听内勤说,好像将来他儿子能给直接安排工作……”
她小心翼翼地给他顺毛,安慰他道:“你放心,他这样的算是英雄了,国家不会亏待他的家人。”
李清麟这次不说话了。好半天,他才无力地靠回床头,合上双眼,缓缓说道:“季小姐,你刚才出去的十分钟里还问出了哪些具体细节?介意讲给我听吗?”
啊,他果然猜到我刚才做了些什么!季笙秋不敢怠慢,谨慎而客观地“汇报”
道:“目击者称,六点半左右,秦唐进了一家名为‘蓝山咖啡屋’的咖啡店,点了杯加糖加奶的卡布奇诺和一块慕斯蛋糕,忽然像是看到什么人似的追了出去,连零钱都没来得及拿。哦,那个目击者就是咖啡店的店员。”
她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凶案现场确实有散落的咖啡和蛋糕,所以店员说的应该是实话。至于监控录像,那个地段属于市郊、监控尚未完全覆盖,所以……暂时查不出什么头绪。”
“有没有人听到枪响?”
“没有。凶手可能用了消*音器。”
“财物是否丢失?”
“那倒没有。”
“秦唐的上衣口袋里,有没有搜出一张手写字条?”
“有的,不过很奇怪,那上面的字迹经看守所其他民警辨认,应该不是秦唐本人所写。”
“是我写的。”
李清麟神色漠然,同时用下一个问题堵住了季笙秋的嘴:“字条是否完好无损?”
“对,没有任何人为篡改或者毁损痕迹。”
病房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半晌,季笙秋才又小心翼翼地问他:“李清麟,你……没关系吧?请节哀,我知道你跟他私交其实很好,秦警官是个好人……”
“我要出院。”
孰料,李清麟忽然冷冷地提了要求:“我有些事要问看守所的白医生,或许她会知道一些内情。”
“不行。”
季笙秋斩钉截铁道:“你的伤势需要静养。至于秦警官的案子,我们一定会尽早查个水落石出、抓住凶手,让他的灵魂早日安息。”
“季笙秋。”
李清麟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他冷漠地看着她,语气甚是萧索:“我们的‘合作’已经开始了,不是么?难道你们不想早日将‘玫瑰女王’抓捕归案?”
“你是说,秦警官的死和玫瑰女王有关?难道白医生也……”
“只是怀疑,但没有证据。”
李清麟道:“我知道,你们警方没有证据是无法讯问、调查与案件无关之人的。你们不能做的事情,我来做。”
“……好。”
难捱的沉默过后,季笙秋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来:“我相信你,希望我们初次合作愉快。”
李清麟目前的状态其实并不适合出院,所以出门之前,季笙秋很细心地要求护士多给他打了葡萄糖和营养针。等坐上警车的时候,李清麟却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季小姐。”
他憔悴着一张近乎楚楚可怜的俊脸,带着些许鼻音道:“回去的时候能陪我坐一会儿么?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季笙秋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无助的神情,也从没听过他语气如此软弱、近乎哀求地跟她讲话。恍惚之间,这个文文静静的漂亮男人仿佛又年轻了十几岁,简直成了个象牙塔里的清纯可怜男大学生——这样的请求,她实在无法狠心拒绝。于是季笙秋对着本来应该和李清麟坐在一辆车上的白崇简道:“老白,你先坐前面那辆车回去吧,我陪着他。”
白崇简并未表示反对。他只是嘱咐了另外两名全副武装的刑警一句:“看好他,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