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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页(第1页)

  于是谢璋懒洋洋地将手臂挂在纪余严的肩膀上,将本就站的不稳的纪余严压地一个趔趄:“要不纪大人去敲敲门?”

  倒是景行干净利落,唤了近侍上前,将紧闭的大门砸开了一个洞。

  未几时,一个慌慌张张的中年男子,衣衫不整地从内院跑了出来,一眼见到纪余严,连忙打着哈哈道:“纪大人大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只是他哈了半晌,也没见有人回应,便自觉尴尬地闭了嘴。待他理好衣衫之后,方才看见站在后方的景行,没忍住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

  这景行的威名,倒是传得够远。

  谢璋恰时笑出了声,道:“贺大人迎接的方式倒是别出心裁,咱们都是同僚,不必行如此大礼。”

  贺函一面擦着额角渗出的冷汗,一面胆战心惊地将三人祖宗似地请到了内厅。

  别看官府外门冷清破旧,凋敝不堪,但走进来之后,仍是处处都弥漫着奢靡的味道。雕栏画栋与亭台楼榭,一眼看上去打造的价格定然不菲。

  等贺函将三人安顿下来,盛上接风洗尘的晚宴之时,谢璋才明白,那门前的凄冷模样,只是做给百姓看的样子。

  饥荒便饥荒,只要能压的住,这些地方官,哪管百姓的死活呢?

  只是,贺函的钱,究竟是来自何处?

  贺函起身给三人敬了酒,方端坐下来,笑道:“方才有事未摆阵迎接三位大人,实乃下官之罪,现下下官以酒赔罪,望大人们海涵。”

  纪余严便假模假样地饮了一杯。

  谢璋却靠在木椅背上,端着酒杯闻了闻,道:“这莫非是大渝最著名的秋露白?据闻秋露白千金难买,贺大人好手。”

  贺函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纪余严的方向。纪余严冷眼一瞥,眼中分明掩饰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慌乱。于是贺函连忙移开视线,搪塞道:“谢小将军好眼力,只是这酒并非秋露白,而是彭城当地最常见的女儿春,想来与秋露白有一分相像吧。”

  谢璋将两人动作尽收眼里,却并未拆穿,将酒盅中的“女儿春”

一饮而尽。

  景行自进门时便一直默不作声,就连贺函主动与之攀谈,他也只是略应一二。此时宾客尽欢,景行却一滴酒未沾,在贺函小心翼翼地放下心来的时候,冷不丁出声问道:“彭城饥荒多久了?朝廷当日拨下的第一批资金没用上吗?”

  贺函嘴中的酒还未下肚,就被景行的一句话吓得六神无主,呛咳不止。

  纪余严给贺函夹了一筷的菜,轻声道:“贺大人怎生喝得如此急。”

  这轻飘飘的一句,谢璋却从其中敏锐地听出了威胁的意味。然而谢璋本就是事外之人,乐得见他们勾心斗角,于是一面笑眯眯地吃着饭菜,一面观望着。

  贺函咳够了,额角的汗也滴下来了许多,他畏缩地看了景行一眼,方叹道:“唉,说到那批资金下官就怒火中烧,那些叛乱的民兵们,占了城东处的一处偏僻小镇,竟也像模像样。一个多月前朝廷拨下来给彭城的资金,还没到下官的府上,就被这群土匪哄抢而去。”

  景行听了,似乎心情不错,端起酒杯嘬了一小口的“女儿春”

,道:“哦,原来朝廷一个月前拨过资金啊。”

  贺函手边的酒盅,“哐当”

一声落到了地上。

  这贺函,也不知是真蠢还是一时被景行迷惑,竟然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套出了话。

  行进彭城前,慕容燕甚至都不知道此地出现了饥荒,而贺函此时却承认一个月前朝廷已经拨了款下来,就说明,彭城事态还未严重起来时,朝廷已有赈灾之举。

  然而这赈灾款,最终到底是被叛民抢占而去,还是被贺函吃进了嘴中,不言而喻。

  谢璋淡淡地看了景行一眼,嘴角含着笑,用木筷在酒盅上轻轻一敲,状似不经意道:“贺大人怎么喝个酒还把杯子落地上了。”

  贺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纪余严恰时起身,指了指外面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谢小将军和景大人旅途怕是早就劳累不堪,便早些歇息吧。”

说罢也不等两人表态,对小厮使了个眼色,与之将假装醉酒的贺函一同扶了下去。

  桌间顷刻之间便只剩谢璋与景行二人,兀自吃着自己这一方的菜食,像两个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谢璋估摸着这个御史大人不太愿意搭理自己,便自顾自地主动说道:“景大人,你说……贺函贪污吞下赈灾资金的事,纪余严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景行顿了顿,饶有兴地看向谢璋,沉声道:“谢小将军感兴?”

  谢璋灿然一笑:“感兴得很,望景大人指点一二。”

  哪知景行起身便走,只余一句若隐若现的话飘散在风中。

  “无可奉告。”

  贺函经由这一晚与景行的短暂接触后,之后便使着浑身解数避免与景行碰面,想来也是怕了这个阎王,生怕自己又被套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而彭城的那些百姓们,因着去年秋天收成不好,又恰逢慕容燕搜刮民治寻求什么丹药,饥荒便在第二个贫瘠无雨的春日里爆。只是因着富饶的底子,家中还有余粮,本不该爆出叛乱来,只是大约不知谁得知朝廷赈灾资金没有用下来,便有了愤怒的原由。

  但谢璋这几日看下来,并没有看到所谓的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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