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奕廷声音很轻,“杀了端王和庆王,我想要做的已经做了。”
崔奕廷声音沙哑,仿佛一瞬间苍老很多,他才二十几岁,却没有了意气风的模样,若是被外人知晓,真的会大祸临头。
他的傲气,一下子去的干干净净。
剧烈的疼痛又传来,婉宁知道是催产药有了效用,崔奕廷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一双眼睛盯着她,“婉宁,婉宁……”
他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样的神情,让婉宁一阵恍惚。
仿佛是在什么时候见过,她何时见过崔奕廷这样仓皇的模样。
也许是被孩子折腾掉了半条命,所以她整个人如同被扔上了云端,看到一个满怀心事却又意气风的少年郎,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
她隔着幂离,为他包裹伤口。
他忽然拉起她的手,轻声道:“等我回来我带你一起走。”
这是何时的记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尤其是崔奕廷那双青涩的眼睛,像是要开却未开的花苞。
天上是一轮红日。
地上是一双影子。
她不知该如何应他的话,没有点头也没有应声。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唤你?人人都叫你蒋家娘子,你……”
“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这就像是一场梦,轻轻地来。又轻轻地去,抓不住也摸不着。
婉宁刚要昏昏沉沉地睡去,却嘴边一软,有人轻轻地亲了她,“婉宁……别睡……婉宁……不要睡。”
她好累。
耳边仿佛传来乳母哄她睡觉时的哼唱的歌。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顺流而下,要找她的家乡。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托腮思量,要回到她的家乡。
她想跟着一起唱,轻轻地张开了嘴。却不出声音。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时候。
她穿梭在卫所中,有一天遇见了一个人,有一天不小心将心里的苦闷讲给他听,有一天拿下了斗笠让他看到自己烧伤的脸颊。
他带兵走的时候让她等他,她没有回话。
可是她却一直等。
一直等。
心中就像是装着沸腾的热血不停地冲撞着。
直到有一天她不得不结束自己的性命,火燃起的时候,她忽然后悔。后悔没有在他眼前颌。
可是当遇到他之后,她就改了乳娘的那歌,只是那时候她还不明白,她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顺流而下,要找她的家乡。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托腮思量。要回到她的家乡。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不是回家乡,她擦着眼泪。在找她的夫郎。
一个女儿坐在船头上,她要找到她的夫郎,他们一起回家乡。
……
他是谁?
他在她眼前逐渐清晰。
是崔奕廷,她的崔二郎。
他们仿佛错过了很久。
久得已经过了一辈子。
他们不能再错过,他们要携手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