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下,张大郎就见这无耻之徒跟昨晚的自己似的,软成一滩烂泥跌在地上。
方巡检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儒雅斯文得像个读书人一般的男人,忽地想起当日知县的话儿,这才方知此人竟身怀巨力。
提刀割了铁拐盛人头,围着张大郎转了几圈奇道:“不想张捕快有这样的好功夫,早先却是我看走了眼。”
张大郎闻言便笑:“小的何曾有过什么功,也就是今天才知世上真有这回事,以前还当都是茶馆里胡诌。”
方巡检不信,“方才你一招之下便让我刀身错位,切中他某处经脉,看起来可不似一般武人。”
张大郎想起那滋味,忍不住摸着肩膀道:“家中小女顽皮,跟家父走街串巷接触认识了不少大夫,也不知她从哪听来的按得此处便全身麻痹,我也是偶然一试。”
方巡检还不信,伸手欲探张大郎脉门。张大郎问心无愧自不会拒绝。
方巡检凝神听起来,不多会儿便面露惊色,久久不能回神。
果真没有一丝内力!
自己苦练十来年才有今日巡检之位,而一个没有任何内力的乡野村夫却能抬手间改变他手中刀的去路。若非他武功高过自己,那这是何等天资?这样的天生武人竟在南水县当一个小小的衙役,真是暴殄天物。
难不成真是大夫教的?
方巡检忽然觉着自个儿是时候找点医书,好好给自个儿看看了……
张大郎才不管他心绪如何,见铁拐盛死绝了,心气儿一松便觉得右臂刀扎般疼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昨晚看了下,朋友说这章急得像在投胎,于是竹子连夜增添了一些内容,让故事缓和一点。
第9章、不听话的人1
越是临近春节,县里越是热闹。烟花未绽,但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置办起年货来。南城虽不如北边富裕,但因靠近码头,三教九流齐汇,做的又都是辛苦的营生,一年到头也就这会儿能得些闲在家陪着妻小歇歇脚,故而都舍得在吃食上犒劳犒劳自己。
是以无论贵贱酒水,雅俗吃食,这会儿都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李氏卖的东西不贵,又舍得放料,一小碟蜜丸才几文钱,却能让一家小孩都尝尝甜味,一到这时候她的食船跟前人总是最多的。
自打鱼姐儿险被抱走,李氏便停了这门生意,于是一连几日都有熟客在河上寻摸。日间常来的小孩认得王大郎的船,一见着就扒着爹娘大腿再不肯走。一家子摸了几个钱去,却见着满满的一船菜,只得满怀失望地走。
王大郎卖了菜回家便玩笑似的讲给浑家听。黎氏想起往日李氏专留下送给她家的几碟子吃食,回回都让父子俩争个不住,筷子一停便低头沉思起来,这样好的手艺就此不做了也太浪费,于是吃得午食就往张家来。
李氏不是不想赚那个钱,梅姐儿年纪渐大,王阿婆预计着翻了年就开始给她相看人家,若看对眼儿了,家里又需要一开支,就眼下这点存粮哪够花用?
但鱼姐儿才将好起来,她实不放心又把两个孩子放家里。
黎氏听她这样一说,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王大郎来回贩菜也就赚个辛苦钱,真论起家境跟张家也差不多,要不是自家手艺不行,她早就自个儿划了船去卖。既李氏有这个手艺,她有这个闲,不如两人合伙做了这门营生。
市井人家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黎氏想到这张口就道:“不如这样,你在家做好了把菜给我,到时卖出去咱们二八分。”
李氏心中一动,快地在心里算了帐,这样虽一碟比往常赚得少些,但王家人少,黎氏带了儿子在船上不比她得掐着点回家,倒能卖得更多,若行情好说不得还能比往常赚得更多。
但买卖不是这样做的,黎氏救了鱼姐儿,就是少赚一些她也甘愿,便道:“若只做一回生意便也罢了,倘要长久还是五五分账的好,我只专心做菜,外边的事还得靠嫂子。”
黎氏见她这样大方,心里高兴也愿意让她低两分从王大郎手里拿菜,还道若买肉菜便平摊成本。
两人商量一番,都觉得这买卖做得,当下就定了货价货量。
李氏把两个小的一齐叫到梅姐儿房里让她暂管一会儿。
夏姐儿一听这话,嘴一撇就抱着张知鱼哭起来。在她心里上次就是娘走了姐姐就不见了,这会儿娘再走是不是姐姐又要不见了?
李氏被她哭得没法子,只得牵了这两个天魔星一起去。
张知鱼多日不曾出来,也觉得格外鲜,和妹妹两个人东挑西捡拿了一堆菜准备叫李氏改日做了吃。
母女三人正捡得高兴,却忽地见着门口来了个穿着皂衣的男子对着店里东张西望。
黎氏一见他就大惊失色道:“杀千刀的王贵,老娘就晓得他迟早闯祸要闯到牢里去,你说,他究竟犯了什么事,都惹得差爷上门了?”
“娘子莫误会自个儿相公,我是来问路的,”
皂衣吓了一跳,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拆了一桩婚,“娘子可知道怎么去张家?”
李氏心中猛地一沉,想起丈夫磨刀的样子,刷一下脸就白了。
张知鱼见她娘嘴唇抖得都说不出话来,便接过话道:“你找哪个张家?”
皂衣见是个还没自己腰长的小姑娘,遂露出个笑模样道:“张春生张大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