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莫语汐不说话,卫明露出些许歉意:“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既然已经决定从基层干起,何必再暴露身份呢?那不是等于掩耳盗铃吗?所以你就理解一下吧。”
莫语汐颓然地躺倒在床上,为什么她遇到的男人都这么深藏不露……
莫语汐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直到出院,再没见过顾梦东。想到自己那天说的气话,以及这些年两个人的分分合合,看来这次是终于走到头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她出院后的一个下午。
为了让莫语汐不至于在家里胡思乱想,未冉拉着她出来逛街。路过一家报刊亭,未冉眼尖,一眼看到一本所谓的时尚杂志,封面人物竟然是顾梦东,而且照片旁边还有很抢眼的标题:“职场贵不为人知的秘密”
。
未冉好奇:“怎么现在时尚杂志都宣扬八卦精神了?”
莫语汐表现出不关心的样子催促她快走,两人刚离开报刊亭,未冉手机响了。莫语汐一听就知道是她暧昧对象打来的。莫语汐站在一旁无聊地听着她讲电话,目光又瞥到了那本杂志。她终究是没熬过自己的好奇心,拿过来翻了翻。原本莫语汐自信地以为,顾梦东再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也是知情的。可当她将那段文章看下来时,却被里面的信息惊到了。未冉挂上电话,回头叫她。莫语汐却怔怔地低头看着那本杂志回不过神来。未冉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莫语汐咬了咬牙,像是突然决定了什么,将杂志塞到未冉手中:“你先回去吧,我突然有点事。”
“哎,什么事啊?”
莫语汐没理未冉,走到路边拦了辆车,对司机说:“去景星花园。”
到了顾梦东家楼下,她先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莫语汐开门见山:“我想跟你谈谈。”
顾梦东的语气波澜不惊,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这会儿有点忙。”
莫语汐仰头看了一眼天,马上要下雨了:“我现在你家楼下,那我上去等你。”
在医院里两人匆匆说分手但也没真做出个分手的样子,所以莫语汐至今还保留着顾梦东家的钥匙。顾梦东看了眼外面阴云翻滚的天色说:“也好。”
莫语汐在顾梦东家里等了一个多钟头,还不见他回来。她站起身来想给自己倒杯水,突然注意到主卧的门是虚掩着的。她走过去轻轻一推,门开了。她站在门前迟疑了片刻走了进去。房间里跟她以前住在这里时没什么变化,大而明亮的落地窗、深灰色的布艺软床,还有一些如今看来已有些过时的家具和摆件……这些东西都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五斗柜旁边多了一个矮柜,矮柜上面供奉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莫语汐见过,正是顾梦东的父亲。她一直以为顾父还在人世,还想着再见面要向他老人家道歉,可是五年的时间真的什么都变了……
她注意到照片下压着两块剪下来的旧报纸。她隐约猜到上面的内容,颤抖着手把报纸从镜框下面抽出来,展开来看是两则报道,其中一张是她当年的报道,满篇的不满与愤懑。另一篇是一张血淋淋的照片,一个男人趴在血泊中,大标题写着“大贪厂长畏罪自杀”
。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完了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莫语汐吓了一跳,手一抖,两张纸片掉在了地上。顾梦东走到她面前,弯腰捡起那两张报纸,按照原来的样子折好压在相框下面:“我说过,我妈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
莫语汐张了张嘴,脑子里还是那张血淋淋的照片:“梦东,伯父他?”
顾梦东只是盯着那张黑白照片,并不作声。莫语汐声音颤抖:“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他回头看她。“我不知道伯父已经……不在了……”
顾梦东笑了笑:“莫语汐,你真有意思,当年你义愤填膺向公众传达厂子的‘官方回应’,可是这官方回应从哪来的,报道出来后你竟然说你从来没见过厂长。后来他死了,也是你们社报道的,你又说你根本不知道这事……你究竟哪句话是真的?”
当年的事情莫语汐已经解释了很多次,社里接到举报后让她去跟进,她去过几次,也的确现有问题存在。但是当时接待她的一直都是姚副厂长,那姚副厂长态度蛮横气焰嚣张,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凭厂长和“上面”
的关系,碾死她这只蚂蚁是非常轻而易举的事。当时她一气之下连写了几篇报道,说厂子忽视污染问题,拒不整改,且态度恶劣。后来才知道,厂子已经在整改阶段,厂长在这个过程中未一声。
当时接待她的姚副厂长太让人生气了,她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的当作了回击他的武器,报道里主观想法太多,她知道这或许已经违背了职业准则。
那件事之后,她就换了工作。原因之一就是愧疚。顾父自杀的事,她的确不清楚,她推算,那时候她应该在老家处理姥姥的后事。但是事到如今,无论她说什么,恐怕顾梦东都不会再信。她认命地叹了口气:“顾梦东,你就是因为这个恨极了我吧?”
“你说呢?”
顾梦东看了眼照片里笑容和煦的父亲。一个活生生的人,前一刻还能说能动,下一刻就变成血泊中的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画面,以至于这画面曾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梦境中,折磨着他。他毫无情绪地说:“莫语汐,你欠我的。”
莫语汐颓丧地回到家中,她打开电脑查找顾父当年的案子,可惜那件事在B市来说只是沧海一粟,而且又过去这么久了,有用的信息非常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