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只听得懂命令,至于其他的,他从小就没学过。
“是。”
他抱刀应下,侧身请君怀琅出去了。
君怀琅的确不大需要段十四的保护。
零星几个胆敢往他住处冲的民工,早被锦衣卫们制服了。他刚出房屋,就有个被打得面带乌青,头散乱的中年官吏跑来,对他行礼道:“世子恕罪,属下办事不利,让工地出了事故……”
君怀琅忙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那官吏说:“是今天在施工处受伤的那十来个工人。抚恤金和药物明明到了他们手里,他们却说没有收到,还说有小吏要将他们都赶走……这些工人便和他们一道的同乡好友一起去讨说法,莫名其妙地就全打起来了……”
君怀琅皱起了眉。
就在这时,进宝急匆匆地领着掌管此处巡逻的官员跑了过来。
“派官兵去将他们全都拉开。”
君怀琅说。“所有参与斗殴的,一个都不要落下,先全都控制起来。你再将此处的锦衣卫带一半同去,一定不要让他们打出人命。”
进宝和那官员领命,连忙带着人到工地上去了。
方才那个跑来的官吏闻言,期期艾艾地开口道:“这……世子殿下,真要全都扣押起来?”
君怀琅看向他。
就见那官员小声说:“不如等状况稳定下来,由属下先去问问。若真是咱们手下的人办了错事,也不好冤枉了这些百姓啊……”
君怀琅知道他在怕什么。
大灾当前,官府的人最怕的就是乱、就是失民心。
如今,工地上已经有百姓因为官府的失误而乱起来,万一再盲目扣押,让他们和官府之间的矛盾更为严重,可如何是好?如今,一个工地的场面尚能控制,但如果寒了全城百姓的心,到时他们要乱,可就控制不住了。
君怀琅闻言,转头看向乱成一团的工地,没有说话。
那官员劝道:“世子殿下,如今金陵城岌岌可危,可不能再乱下去了。”
君怀琅摇了摇头。
“不必担心。”
他说。“我自有决断。”
——
天黑之前,君怀琅收到了工地上官员们提审作乱者的状纸。
果不其然,如他所预料的,因为当时工地上事故出得紧急,抚恤金直接放了下去,并没有严格地记录,因此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有人私吞。
但是君怀琅知道,没有。
从他今天看到工地上的乱象时起,他心下就已经有了考量。
那官员说得没错,如今的金陵城已经经不起动乱了。
正因为如此,就一定有人想要看到金陵动乱,让灾情变得更加严重,以至于完全无法控制。
前世不正是如此么?
从有“流民”
冲入书院殴打书生起,到今日修堤的工地上生殴斗,再到前世,流民营生多起暴动,甚至到了有人揭竿起义的地步,这些乱象和灾情一起爆,不仅能让金陵乱成一池浑水,还能让主事的官员背负重罪。
而在混乱之中,趁机贪污嫁祸,也更好进行了。
君怀琅猜出,今天的事,是有人在演戏。
薛晏一走,工地立马就乱,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也幸而那天他提审了那个作乱的小头目,知晓他是被买通的本地人,并且与其他作乱者没有接触。有了这条线索,君怀琅猜测,今日作乱的主使和参与者,也混杂在百姓之中。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这些人全都揪出来。否则,放任他们一日混在百姓之中,金陵便一日不太平。
但是,就像今日一般,那些人混在百姓之中,一旦挑起事端,就会有百姓被煽动,跟着一同起哄。
人数一多,主使又和无辜者混在一起,这时候再想将他们揪出来,便是难上加难。
君怀琅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