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英俯,“太后娘娘恕罪,奴才们办事不利,请太后娘娘责罚!”
说着,便跪了下来。
缓走两步,薄瑶太后微微眯起了眸子,狭长的缝隙里,透着锐利寒光,“哀家应该猜得到他在哪!人,即便是疯了,在疯之前的意识里,他依旧会记得此生最重要的人或者事。”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方英仲怔。
薄瑶太后没有说话,径直走开。她想着,除了自己,只怕鲜少有人会知道他在哪里。东方越,这辈子都会毁在女人手里。
从前是她,此后是夏雨。
似乎是一种魔咒,逃不开的魔咒。
深夜,皇宫侧门打开,一辆马车徐徐而出,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拦阻,直接出了城门,驶向城外。
那一片幽深密林,那一座孤坟新冢,那一个无家可归的白老者。
车子停下的时候,方英下了车,“太后娘娘,就是这儿了。”
掀开车帘,薄瑶太后一身漆黑如墨的斗篷披着,从车上慢慢走下来。抬眼是一片萧瑟与荒凉,那白老者蜷缩成一团,怀中也不知抱着什么,就这样畏缩在坟前,瑟瑟抖。
有那么一刹那,薄瑶太后以为自己看错了。
虽然年近半百,可东方越惯来冷厉,因为不能人道的关系,他无法近得女色,是故保养得极好。离开时尚且黑如墨,然则现在,白随风摇曳,如此触目惊心。
薄瑶太后抬手,示意方英与吴恩莫要上前,自己拖着长长的黑斗篷走了过去。及至近处,她拂落遮着髻的斗篷帽,露出清晰完整的容脸。黑夜里,青丝随风,容颜依旧,只是一颗心突然就乱了。
她站在他面前,仍是清冷孤傲的薄瑶太后。
而昔日的摄政王东方越呢?在她脚下瑟瑟抖,可为何她的心里没有半点愉悦?这不是她一直所希冀的事情吗?抬头看见的,是冰冷的墓碑,上头的一字一句,竟会让人疼得无法呼吸。
俯身蹲下,她下意识的去触摸夏雨的墓碑。
“别碰她。”
东方越忽然冷喝,惊得薄瑶太后的手,骇然缩了回去。白凌乱覆面,亦难掩一双杀气腾腾的双眸。他呼吸微微急促,继而压低了声音重复呵斥,“别碰她,谁都不配。”
指尖,微微蜷缩,薄瑶太后愣住半晌,继而冷笑两声,“我不配,那么你呢?你配吗?就算你守着她的坟墓,她也不会活过来。是你造就了她,也是你亲手杀了她,与人无尤。”
“谁都不配。”
他依旧重复着冰冷的话语,伸出粗粝的手指,颤抖着抚摸冰冷的墓碑。
夏雨二字,颜色比其他几个字淡去很多,可见他抚摸了无数遍。其实他是真的好想摸一摸她的脸,以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女儿,才会做出那么多伤害她的事。
可等着他知道了真相,却原来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甚至于连弥补的机会,都不愿给他。
他顶得住流言蜚语,不顾世俗眼光,却难敌夏雨仇恨之眸。那一掌,他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兄弟;那一箭,是他亲手射出去的,就此贯穿了她的身子,鲜血淋漓。
那一刻,他是真的在要她的命。
他——连自己都无法原谅,何况是她?
便是此刻夏雨站在他面前,他都没有勇气站出去,求得她的原谅,原是他不配,真的不配。
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父亲呢?
何况,还有个如此狠心的母亲。
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薄瑶太后定定的望着他,心里乱得无以言表,可她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哀家今日来,是想求你把解药拿出来。妍儿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