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是双人厢房。
苏方回就躺在南面的小床上。
床边一张小几,几上半盆血水。
跪在地上默默流泪的芳桐正从盆中捞出一块毛巾,拧干了给他擦拭着额头。
魏青崖已经把林钰放在地上,她瘸着腿紧走几步,双手扶住床沿站定。
“死了没有?”
她问道。
芳桐蓦然抬头,看见是林钰,一张脸瞬时铺满泪水。
“小姐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她站起来扶住林钰,整个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林钰目光坚毅,看向床上的苏方回。
他胳膊上的衣服被人用剪子剪开,露出寸许长的伤口。额上一块血口子,已经用布带缠绕,止住了血。靠近他些,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不要哭,他没有死。”
林钰声音冷厉,惊得芳桐止住了哭声。
陈管事已经搬着个椅子过来,示意林钰坐着说话。芳桐又看到林钰脖子上的伤口,忍不住就要拿沾满血水的毛巾去擦。
“还是去换鲜的水过来。”
斜侧里一个声音突然插过来,随即有一双手把那毛巾拿了过去。
芳桐这才看到魏青崖。
有外人在,她就不知道已经到了嗓子口的话该不该说了。
“没关系,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林钰坐下来,示意她开口。陈管事和魏青崖也同时看向她,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
“就是那时候,小苏师傅说要分头走。我们才走过一条街,就被八九个人围住了,不由分说就打了过来。小苏师傅护着我,身上受了伤。后来有人把我身上小姐那件披风扯掉了,他们看我一眼,骂了几句什么,便扔下我们跑走了。小苏师傅强撑着要去小姐走的那个方向找你,结果没走几步便晕了过去。”
芳桐眼角含泪,好在并没有被吓坏,说的话逻辑清楚,他们都听明白了。
“你受伤了吗?”
林钰问道。
芳桐摇了摇头。
陈管事上前一步,怒容满面道:“这得去报官!我刚才就是要去报官,结果看东家就要上来,想着还是听听东家怎么说。”
魏青崖眉头紧缩,闻言爽快道:“洛阳府内,魏氏也认得几个熟人。陈管事若不嫌,请准我同去。”
林钰低下头,神情冰冷,淡淡道:“这件事不是报官就能解决的。”
巡夜的兵丁已经抓走了几个追杀她的人,然而明日开堂,不管怎么审问,估计这些人都会推脱为偷盗或者抢劫,甚至是误会。
那马车中的也不是梁王,洛阳府尹稍一打听,就知道手下被骗了。
没了苦主,估计那伙儿人也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
而林氏若作为苦主出面,顶多也就是判那些人个抢劫之罪。
略一耽误,可能她便永远也找不到答案了。
魏书尧盯上自己的答案。
林钰抬起头,看见面前的魏青崖正看向自己,似乎也在问一个答案。
不报官的答案。
魏氏的人就是这样的,不达目的不罢休,不问出个青白黑紫,也不会迷迷糊糊被糊弄。
别看魏书尧似乎是个酒囊饭袋的富家纨绔,却也心眼很多手段毒辣。
那么,今天他是犯了傻,要在洛阳城截杀自己吗?明知道随时可能出现意外的情况,使他前功尽弃。
不,他绝对不会是犯了傻。他肯定是有后招的。
林钰顿时浑身冰凉,她猛然站起来,惊慌道:“不对!”
“的确是不对!”
陈管事附和道:“还是得去报官,把这伙儿贼人抓住!”
“我是说事情不对。”
林钰冷冷道。
她环顾室内一圈,唤道:“芳桐,苏师傅的伤口,是谁处理的?”
陈管事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忙上前一步道:“伤口已经包扎,是谁包的?”
芳桐闻言转过身来,一张小脸上尽是错愕,“我扶小苏师傅进来后,就跑到街巷请了个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