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嬷嬷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明白邹氏这是和自己想到一处了。
反正永信侯是个糊涂蛋,别人说什么他都相信,只要邹氏三言两语点拨他一下,再制造点证据,那些企图把自家孙子过继到侯府的闻氏族人就是掳走闻恺的罪魁祸了。
至于闻恺,不管他是死是活,都必须得死。
松嬷嬷和邹氏眼中同时闪过狠厉之色。
就在邹氏暗中筹划派人追杀闻恺的时候,言诉已经到达附近一个县城歇息,他身上没什么钱财,想要到达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阴城无异于痴人说梦,好在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言诉说服了一家镖局的总镖头,并且帮他解决了一点小问题,便混在前往阴城押运镖车的队伍里,出了。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到达阴城,阴城地靠西北,这里天气干燥寒冷,比京城更甚。
再加上去年秋天阴城接连下了十来天的雨,庄稼无法正常收割,大多都泡烂在地里,便出现了大量难民,言诉一路上经过仔细观察,现越是靠近阴城的地方,难民越是多。
他有些不明白,蒯鹤禹明明对外号称有五十万大军,粮草充足,怎么会任由自己管辖的领地范围内出现这么多难民。
镖局队伍在阴城外停下歇息的时候,言诉找了个衣衫褴褛的老伯,给了对方一个窝头,问了些关于秦王蒯鹤禹的事。
那老伯看上去年约六十来岁,牙都快掉没了,捧着窝头眼含热泪,一边吃一边控诉蒯鹤禹:“我呸!那秦王蒯鹤禹本是农家出身,不过凭借一身神力参军后得了诸将军青眼,诸将军你知道吧,那可是咱大周朝的名将,一辈子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劳,只可惜膝下无子,便收了蒯鹤禹当义子,这蒯鹤禹没良心,等诸将军一死,他就跟阴城太守郭文昌谋划着造反啦!”
“去年秋天俺村遭了洪灾,粮食本就不够吃,这蒯鹤禹还派人去征收赋税,比往年多了整整一倍,村里人没办法,只能出来逃荒,一路上饿死不少人,可怜呐。天杀的秦王,他是要遭报应的!”
言诉叹了口气,他本以为从剧情中来看,蒯鹤禹是个能与闻高哲抗衡的人物,没想到对方治下的能力如此差劲。
或许是城外难民太多,镖局车队进入阴城时遭遇了严格的盘查,镖头笑呵呵的给守城兵士塞了一锭银子,他们这才顺利入城。
这段时间言诉受镖头照顾颇多,谢过对方后就要离开,那镖头是个中年男人,见言诉为人处世颇有些章法,便好心提点他:“这阴城不比京城,乱的很,你要去投奔的亲戚未必还能找着,若是找不到人,你还来镖局帮我做事,三天后午时我们车队从城外出,记住了。”
听到这番话,言诉心中一暖,再三谢过他。
言诉在阴城转了半晌,大致摸清楚路况后,就往秦王府走去。
秦王府后院某个处处彰显精致摆设的闺房中,长公主蒯凝华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出了满头大汗,她身穿雪白中衣,房里烧着暖烘烘的地,两名丫鬟低眉顺眼垂手站在屏风外。
现蒯凝华似乎受了惊吓,其中一名绿袄丫鬟忙走到床前关心道:“公主可是受了惊吓?奴婢让厨房做一碗安神汤过来。”
蒯凝华眉宇间凝聚着满满的戾气,似乎还沉浸在噩梦中无法自拔,听到丫鬟的关怀,她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对方,片刻后忽然脾气大爆:“滚!给我滚出去!”
绿袄丫鬟不敢再多嘴,温顺的退到屏风外,和另一名丫鬟对视一眼。
公主最近的脾气似乎越古怪了,不仅性情大变,像换了个人似的,还时常做噩梦,也不知是不是魇着了,但此事事关重大,她们做下人的可不敢胡乱猜测。
对丫鬟吼完之后,原本如同一块爆炭的蒯凝华神情瞬间变得低落,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无助的抱着自己,将脸埋在膝盖中间。
已经重生回来半个月了,她还是没能摆脱前世的阴影,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噩梦里有很多人,有那位比她大二十岁的夫君陈王,有被她和母亲哥哥联合起来害死的父亲蒯鹤禹,也有阴城被朝廷大军攻破后,她和秦王府女眷被押送到京城时,那高高在上望着她的摄政王夫妇。
想起那位自小被她视作死对头的太傅之女冯梓萱,蒯凝华眼中仍旧是抑制不住的嫉恨,她不明白,冯梓萱的命怎么就那么好,不仅一出生就是太傅府的掌上明珠,自幼是贵女中最出挑的那个,就连成亲都选中了未来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做夫婿,一辈子夫妻和睦,深受摄政王宠爱。
蒯凝华越想越不甘心,她跳下床去,站在一人高的穿衣镜前,望着镜子里正是将笄之年的自己,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辈子你重生了,一定可以把闻高哲从冯梓萱手中抢过来,一定可以的!
等将来你做了风光的摄政王妃,就会变成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说起来,蒯凝华和冯梓萱的恩怨自小就有,蒯凝华刚出生时,父亲蒯鹤禹还是大周名将诸将军的义子,在诸将军手底下当副将,她外祖是阴城太守郭文昌。
郭家在京城也算世家,蒯凝华的母亲郭氏自小就在京城长大,哪怕嫁给了蒯鹤禹,也无法忍受阴城的贫瘠和干燥,因此便常年带着一双儿女住在京城娘家。
大周朝重文轻武,蒯凝华作为武将的女儿,在贵女中地位很低,经常被人看不起,而当时的冯梓萱却是冯太傅的老来女,冯太傅年近五十得了这么个宝贝闺女,和妻子当掌上明珠一般宠着。